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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163)

作者:再枯荣 阅读记录

本以为梦迢不能答应,不想她稍稍思想,倒应了下来。次日梦迢便丢开手,将一应家里的开销账目交给银莲,吩咐下人们往后只向银莲应答。银莲惊慌失措,谦逊地推辞一番,推不过,承接下来。

梦迢卸下担子,孟玉也不来,得闲了两日,在屋里闲睡到夜,又觉浑身骨头躺得酸软,坐起来呆怔着看了半晌的屋子。

屋里点了两支蜡烛,冒着滚滚的青烟,散着一点灰烬的味道。她屋里从不熏香,那味道显得格外浓,在昏黄的屋子里,分外枯燥。

她坐起来,朝外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近二更天了。”彩衣应答着进来,烛火打了个偏头,又烧正了。

屋外偶尔两声吟蛩,隐隐有点笙乐之声,梦迢到榻上点了烟袋,因问彩衣:“谁请了唱的?”

“那个庞大人下晌住到家里来了,老爷在外头摆了席与他说话,大约请了两个唱的在席上。”

梦迢当下没说什么,炕桌上摸了根细细的银簪子扎了扎烟锅子,歪在枕上听。听着一句听不着一句的,姑娘细柔的唱腔,月亮底下听来,却有些渺茫的撕心裂肺,撕裂的那痛觉也是渺茫的,跟着一缕风,不知吹向到哪里去。

次日梦迢觉得精神足了些,在屋里憋闷,往园中去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逛到外头来,恰撞见那庞云藩在湖心亭子里坐着。

孟玉这一向刚忙完各州县述职的事情,又忙着府衙里交托公务,好到布政司上任,多半不在家。倒给这庞云藩钻了个空子,他因述职事毕,不到府衙里去,也不出去逛,连着两日在园里逛,想趁此机会会梦迢。

可女眷们都是园里头,园子又太大了些,重山叠水的,路曲折着路,他总没遇见梦迢。不想今日眼瞧见梦迢在岸上走,他眼睛一亮,忙阖了书由桥上涉岸,险些踩着直身的衣摆跌一跤。万幸她是前头走,没看见他的狼狈。

他欢欢喜喜地追在后头喊梦迢:“太太一向安康?”

梦迢回首过来,把他呆呆望一会,而后拈着扇子噗嗤笑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太太还记得我?”庞云藩大喜,笑逐颜开地赶上来两步。

两个人立在假山之间,那参差的石头像道屏罩,若有似无地隔着。庞云藩那年上了夫妻俩的当,非但不谨慎,反而觉得孟玉不是那等抱守旧规之人,行为便大胆些,对着梦迢拱了拱手,“两年不见了,太太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没变。”

“两年了呀?”梦迢障着扇,一双眼睛浮在扇面上头转了两圈,似有些怅惘,“过得真快。我记得咱们就是在那亭子里遇见的吧?你到我家来吃酒,那回也是住在我家里。”

庞云藩听她还记得清楚,简直欣喜若狂,又进一步,眼睛里骇喜涟涟,“可不是嘛。已经两年了,这回又来叨扰了太太。”

“几时回泰安州去呢?”

“噢,等孟大人到任,我们贺过喜才回去。”说来,满是遗憾的叹息,“就是这两日了。”

梦迢点了点头,把扇子掣了,转身望假山下头走。那庞云藩急起来,一味想着与她搭话,左右想不起什么说的,便问:“这会了,太太吃过午饭没有?”

“倒是不饿,吃不吃也没要紧。”

见她像有些闲愁,庞云藩忙劝,“天大的事,也要吃饭。”

这话像道电光劈进梦迢黑漆漆的心底,在哪里听过,仿佛隔了好多年传进她耳朵里。吃饭是什么顶天大的事情么?回想起来,董墨是最不爱说废话的,偏把一筐废话都说给了她,耳朵也要给他磨出茧子来。一往清雨园去,他就问吃过饭没有,从散淡疏离的态度,到温柔地走来揽住她的腰,吃饭一直是那么要紧的事情。

她站定了,不禁扭回一张笑脸,“你做官的人,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庞云藩给她笑得手脚也没处放,抬手蹭了蹭鼻尖,在石阶上笑,“我,除了这些傻话,我一时想不起别的来,让太太见笑。”

梦迢轻剪眼皮,又转回去了,娉婷婀娜地向前走,“一个人吃饭怪没趣的,胃口也提不起来……”

岸上几棵柳树,正是枝密叶嫩,映着她苍青的裙,正是流光熙攘。

午饭当下一并摆到了东园一间小花厅内,梦迢并不避人耳目,还向厨房里要了一壶桃花酒,彩衣服侍在左右斟酒。

梦迢吃了几口,忽然掩帕笑起来,“你就不怕么?那年吃的亏,如今就忘了?”

那年的当业已是上了,从此这庞云藩竟将梦迢挂在心上念念不忘。如今与孟玉同乘一船,也不见得他是个傻的,孟玉在泰安州与那些大商户的生意还靠着他从中斡旋,他量孟玉不能拿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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