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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130)

作者:再枯荣 阅读记录

梦迢想,她是不会为孟玉哭的,毕竟他们真是这样表面的关系。可还是有点眼泪不受控地落出来。她仰着脸,抬着手背抹了,向斜窗外淡隐隐的月亮笑了笑。

雨一连下了两日无休止,天见凉意,银莲跟着老太太学起应酬来,席面该说什么话,该怎样奉承,老太太教授得十分仔细,只盼着早晚能将银莲派上用场。

梅卿拿了银子与马太太,私底下打算得很好,时常出门去同马太太勾兑。被雨困在家,也同银莲说两句,老太太敲着烟袋子嫌她多嘴,“你都是我调理出来的呢,还要你在我面前多说?银莲倒比你那时候中用些,一点就通。”

梅卿斜歪歪地将背欹在多宝阁前,抱着胳膊打量银莲,“我娘难得真心夸人一句,你可要留神,仔细底下是个阗了蜜的陷阱,叫她老人家哄了你的钱去。”

说得老太太随手拿烟杆打了她一下,“有你这样编排你老娘的?我几时哄过你的钱?”

梅卿吊着眼笑,“您打小悉心教导我们,不就是为了钱?”

老太太横她一眼,确也有点心虚难辩驳,也就不说话了。银莲见状,斗胆在中间调和两句,倒显得一派谐宁起来。

只是这祥和里,不免荒诞凄凉。

给雨耽搁住,梦迢不得往清雨园里来。董墨恐她不便,不好使人去请,闲时倒写了封信叫人送到小蝉花巷去。彩衣接了,转而送到府里来。

那信规规整整地用个旧黄的信封装着,信封上有一块暗红的颜色,用来落款的,却无落款。梦迢捧在怀里,倒似将前两日的一点灰心重拾起来,感到胸腔里仍然有鲜活的跳动。

拆开来,里头折着一张白签,只写着四行句子:

明朝待明又未明,一番疏雨一月新。

雾鬓香靥弄残夜,共与清秋入尘心。

梦迢将信悉心折藏起来,欲待写信回他,又搁住笔,当下换了衣裳套了车马往清雨园去。那雨声淅淅沥沥地,撩开帘子瞧,街上烟柳苍苍,细雨茫茫,油光水滑的石板路湿着,游人少了许多,那些陈旧的桐油伞散落在街巷,添几分萧瑟。

园中乱蓬蓬地发着萋草,分明立了秋了,却是沾风带露,绿意深重。梦迢在院内碰见斜春,打着伞要回屋里去,她几步追上,钻到斜春伞底下挽住她的胳膊。

两人一路闲谈,梦迢又觉得几日感伤算不得什么了,风攒秋意,雨存轻寒,唯独那点烦愁不该存在心上。

董墨在书案后头就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隔着窗纱一望,可不正是梦迢与斜春并肩从洞门下进来,不知在说什么趣事,两人皆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斜春背身将伞立在吴王靠下,嘴里还在说:“我想你接连两三日不来,一定是给雨绊住了。我们这里有人送了好些螃蟹,我还要叫人装了给你们姊妹送些去呢。爷却说不必送去,你就该来了。可不是巧,就在园中撞见你。你先进屋坐,我去吩咐小丫头们些事情,就来。”

梦迢轻快地答应着,一面跺着脚上的雨水,一面将脑袋探进门,向小书房那头的罩屏内寻董墨。迎面见董墨正走出来,她弯着腰笑,“你怎么晓得我今日来?”

“我给你去了信。”

“是了,你要见人家,不写个帖子请我,倒写封信……”梦迢嗔怪着进来,走到他面前,仰着眼嘲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隔着多少重路呢,还要写信。”

她尽管把眼笑得弯弯的,董墨却发现那对眼睑有些轻微的发肿。他环住她的腰,细细瞧,“这几日在家过得不好?”

梦迢的目光闪烁一下,一霎觉得那些伤怀在他面前变得微渺了许多。她挤一下眼,小声说:“见着你就好了。”

董墨假装没听清,攒着眉问:“什么?”

梦迢微红着脸,将他一手拨开,往书案前行去,“我原本要给你回封信呢,可想想还不如亲自来的好,况且我的字也写不好,白叫你捡了笑话去。”

董墨想起从前所见孟家“夫人”的拜帖,字倒是好字,只是一笔一划过于规范谨慎,以至失了些个性灵气。

犹记得当时心境,他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到落款的“梦迢”二字上头,觉得有些奇怪,她撇去了繁琐的宗族夫姓,单单留名梦迢,仿佛她与一切不相干。

此刻再想起来,总觉缘分微妙。他在笔架上取下支笔,蘸了现成的墨递给她,“我不笑话你,你尽管现在写。”

梦迢嗔他一眼,“还写什么呀,我人都来了。”

“写在纸上的话与口里说出来的,总有些不一样。”

梦迢狐疑着接过笔,绕到书案后头坐下,谨慎地睇他一眼,“我可不会你那些词句,我都是口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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