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表妹(18)
刘氏伤心过后便当机立断,立时拿着方若儿的名帖和信物去了郑府,话里话外都是添上三分厚的嫁妆,要为嫡幼女定下和郑子安婚事的意思。
黄氏从前仰仗着刘氏的鼻息过活,如今方若儿成了个瘸子,倒是刘氏反过来讨好黄氏了。
黄氏虽知晓镇国公府家的婚事对郑子安极有好处,可那方若儿已断了一条腿,一辈子都得躺在床榻上,可不是委屈了儿子?
黄氏纠结再三,还是先拖下了此事,去苍云院向老太太讨了主意,老太太只说:“这事还是让子安自己选罢。”
“娶了那方小姐,将来必会平步青云,仕途坦荡。”
“可也要被人耻笑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再被人奚落正妻是个下不了地的瘸子。”
老太太三言两语间便把利害关系摆在了黄氏跟前,黄氏难以决断,便去问了郑子安的意思。
郑子安目带震惊,想也不想便回绝了黄氏的话,只道:“儿子对方小姐无意,与她有没有伤了腿无关,儿子心里只有一箬一个人。”
黄氏无视了郑子安后半句话,回去躺在床榻上一夜未眠,辗转深思后便拒绝了镇国公府的这桩婚事。
郑子安大喜,便将书本放在一侧,兴高采烈地去了左清院,想亲自将这好消息告诉苏一箬。
谁成想到了左清院门前,却见三弟郑子岑正含笑望着苏一箬,二人隔着紫藤花架亲昵说笑。
郑子安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立在院门口许久未曾挪动身子。
还是在廊下洒扫的明儿先瞧见了郑子安,便出声提醒了苏一箬,道:“大少爷怎得在门口不进来?”
苏一箬这才瞧见了立在院门的郑子安,今日他穿了身墨竹纹的对襟长袍,立在远处不苟言笑,瞧着有几分冷峻不耐。
苏一箬还是头一回瞧见郑子安这般严肃的面容,她与郑子岑前后脚走到院门处,对着郑子安躬身福礼道:“见过大表哥。”
郑子岑比苏一箬小一岁,面貌虽清秀白嫩,可却稚气未脱,逢人便扬起三分诚挚的笑意。
郑子安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恼意,对着郑子岑一笑道:“三弟今日怎么在左清院。”
郑子岑坦坦荡荡地回道:“是我昨日从书上瞧到一句‘寂寞流苏冷绣茵唐①’,便对苏绣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可咱们家里哪儿有正宗的苏绣?只得来寻表姐解惑了。”
郑子安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尽是温和之意,他道:“你表姐虽出身江南,可从前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如何会懂得苏绣之事?”
郑子岑立时便反驳道:“大哥这话可是说错了,表姐非但懂苏绣,还懂什么是双面绣呢。”
这话却当真让郑子安有些惊讶,他望向苏一箬的目光里不免染上了几分钦佩,只听他说道:“表妹竟这般厉害?”
苏一箬平白被他二人夸了一通,便羞赧地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只道:“表哥谬赞了。”
郑子安的目光皆放在苏一箬之上,见她病容褪去,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罗衫裙,乌黑的秀发随意绾在颈窝处,随意中带着几分娇娇怯怯的柔美。
郑子安不肯移开视线去,倒惹得苏一箬尴尬地垂下了头。
她心里颇有些疑惑,这段时日大表哥总是这般目光幽深地望着自己,就仿佛自己脸上黏着些汤汁一般。
郑子岑冷眼瞧着郑子安望向苏一箬情意缱绻的眼神,通读了好几遍诗经的他,渐渐明了了大表哥对表姐的心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表哥原是心悦上了表姐。
郑子岑心内颇有些惊讶,却也不想杵在这里扰了大表哥和表姐,便笑道:“我还要回去读书,便不打扰表哥和表姐了。”
苏一箬尚未回话,郑子安便抢先一步说道:“回去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一会儿去惊涛院寻我就是了。”
郑子岑乖巧地应了,与苏一箬道别后便离开了左清院。
郑子安目送着弟弟离去,一边不忘感叹道:“子岑还是个孩子呢。”
时值午时,明儿打扫完廊道后,便走到院中与苏一箬说道:“姑娘,我去领午膳。”
郑子安则将院外的东生喊了进来,只道:“和明儿一起去大厨房,记得替她拎食盒。”
东生不过和郑子岑一般年岁,平日里脑筋转的极快不说,还惯会说好话讨好丫鬟婆子们,他素来知晓郑子安的心意,便笑着接话道:“大爷放心,包在我身上,必不会累着明儿姐姐。”
说罢,边与明儿一前一后地出了左清院。
明儿去拿了食盒,月儿也被苏一箬差使去了老太太院子,左清院内便只剩下了苏一箬与郑子安二人。
苏一箬心思迟钝些,尚且不明白郑子安的心意,也不觉得尴尬,只对着郑子安嫣然一笑道:“大表哥可要喝我亲手做的花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