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国公府,李流光就听到了外面的热闹。既是三皇子要与民同乐,晋国公一家便要作陪。一众人早早收拾妥当,等着三皇子到来。李流光懒得应酬,悄悄扯了扯李母的衣袖。李母笑着瞪了他一眼,先拉着小厮仆从吩咐半天,才摆摆手放他独自出门。晋国公看到了,又把霍节等人派到他身边。几人脱去铠甲,俱是穿着简单的圆领锦袍,看着也似模似样。
自重生以来,李流光已习惯了天黑便睡,更没想过什么热闹的娱乐活动。乍然见到街上的一幕,惊讶地半晌无法回神。因着今晚举城欢庆,人们不分贵贱合家出游,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李流光不便乘车,只带着众人挤在人群中。霍节护在他一侧,笑着问:“七郎还没见过这般热闹吧?”
李流光点点头,何止是没见过,想都没想过。
他神色好奇,左顾右盼。霍节指着前面道:“那边有人踏歌,我们去看看。”
踏歌是源于汉朝的一种舞蹈形式,到了唐朝更是风靡盛行。所谓“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上至皇帝祭祀、各种节日,下至丰收、月明,或者干脆情之兴起。只要高兴人们便聚到一起,载歌载舞,欢乐异常。
霍节指的地方正是一株巨大的灯树,离得近了,只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一圈数十个女郎手手相持,裙裾相连,踩着节奏,边歌边舞。另一边穿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同样围在一起,踏着节奏迎合着女郎的歌声。随着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更多的人加入了踏歌的队伍。无论男女老幼,似乎只要开心便能随时起舞。
霍节笑着推了推李流光,“七郎要不要去跳?”
李流光本欲拒绝,霍节已拉着他挤入人群。“七郎别怕,很简单。”霍节生怕李流光面皮薄,示意他踏歌的动作十分简单。李流光还没说话,程力已经围着跳了起来。他个子高大,动作又僵硬,偏偏跟随着几个小娘子又是拧腰又是甩臂。李流光几欲笑死,却又觉得嘲笑别人不太厚道,强忍着抖个不停。
霍节笑着给李流光示范了几个动作,李流光很快便跟上了踏歌的节奏。有着前世跳舞的基础,李流光的动作干脆利索,灯光映照下整个人眉目如画,很快身边便围了一圈女郎。霍节也不拦着。有大胆的小娘子主动冲着李流光撞来,更有小娘子不动声色间趁乱捏了他一把脸。
李流光顿时一个踉跄,一脸被调戏的呆滞,霍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群人载歌载舞,李流光几次被身边的女郎突袭。周围的护卫小厮俱是看着他笑,对此并不觉得什么。大唐民风开放,女子性格彪悍,似这样聚在一起调戏一个小郎君,并不是什么见不了人的事。这其中又有一个穿着银红高腰裙的小娘子最喜欢冲撞李流光,几次趁机靠向李流光,摸了他好几把。李流光简直无语,对方力气奇大,身形又十分灵活,他躲了几次都没有躲开。
眼看着对方又一次撞来,李流光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仿佛他同对方性别互换,娇弱小娘子遇到了拦路调戏的恶霸。他心中哂然,到底是谁说旧时女子严守礼教,连男人脸都不敢看的,他可是被捏了好几把了。李流光想着便要躲开,然下一刻,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沈倾墨!”
李流光一愣,到嘴的“多谢”还没出口,沈倾墨却是突然出手。黑色的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目标赫然是对面的红裙女子。
“别!”李流光下意识阻止,但意外发生了。沈倾墨的横刀一击落空,对面的红裙女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躲开了攻击,身形灵活如游鱼,一个拧腰竟是欺身逼到沈倾墨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她还不忘朝着李流光抛了个媚眼,白皙的手掌中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怪的武器,金属型的长筒直直对准了沈倾墨。
危机自沈倾墨心头升起,然最先躲开的却是对面的女子。一道流光射来,红裙女子手腕飞转,金属长筒化身阻碍同流光撞到一起。刺耳的摩擦声中,青色的短弩弯曲掉落。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四周的歌舞甚至都没有打乱。霍节带人立刻围了上来,红裙女子毫无惧色,冲着几人妩媚一笑。只听得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喊:“走水啦!”
这声音高昂尖利,压过了周围的歌舞,压过了远处的百戏,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人群轰然大乱,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李流光心中一凛,立刻大喊:“不要乱!”
他还记得去世前,上海新年夜发生的踩踏事件。人群一乱,短时间内无法控制便会造成大规模踩踏。可惜他的声音被四周的哭喊覆盖,黑压压的人群携着巨浪,瞬间将几人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