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后面的花园里,几名身着彩衣的侍女正围着皇后说笑着。其中一名侍女眼尖地发现了飞空艇,小声地惊呼道。一袭华丽紫衫的皇后原本正靠着凭几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佛经,闻言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眼,便不感兴趣地低下了头。
几个小侍女对视一眼,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众人正说笑间,长乐殿的内侍扶着满脸急色的卢老夫人走了过来。皇后听到禀告,眼中闪过浓浓的嘲讽,随手将佛经丢到一旁,望向自己母亲,语气淡淡道:“母亲来了。”
卢老夫人看她的样子又急又气,挥挥手示意一众侍女退下,逼近道:“圣人一直昏迷不醒,你作为大唐皇后好歹也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来。你看看你天天赏花听曲饮酒嬉戏,成何体统!”
皇后挑挑眉:“母亲也说圣人昏迷,我又做出来给谁看呢?况且圣人昏迷不醒,我开心还来不及,实在做不出伤心的样子。”
“你……”
卢老夫人听皇后这番阴阳怪气的语调心中郁结,却又拿她没办法,不免怀念以前那个听话乖顺的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卢老夫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绮娘和圣人那件事后。她不明白,皇后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当年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那般宠爱贵妃,还不是和贵妃姐妹也有私情。韵娘跟惜儿……自家姐妹何至于此?她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跟皇后说,只能缓了又缓低声道:“你不愿做样子便罢了,齐王的事到底怎么个章程?你阿耶说私下有人撺掇请立越王为太子,万一真被越王谋划成功,岂能有你和齐王的活路?”
皇后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是说不用家里操心么?”
“你这么是什么话?家里怎么能不操心?”卢老夫人气道,“不说别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皇后正要去捡佛经的手一顿,脸上的漫不经心换成了嘲弄,望着自家母亲轻声道:“我是卢家的女儿,惜儿也是,您担心过惜儿吗?”
“惜儿?”
卢老夫人想到什么,上前一步拉着皇后,急着上下打量:“莫不是韵娘你又犯病了?”
“我没病。”皇后甩开她,“我一直都没病。”
卢老夫人担忧地望着她。皇后对上卢老夫人的表情,一直压着的怒火蓦地迸发出来,冷笑道:“阿娘你想说什么?又要说我疯了?我没疯,疯了的是你们,把一个妖孽当做惜儿。明明是那个妖孽占了惜儿的身体,你们不想着救惜儿,却非要说我疯了,没一个相信我的话,我……”
“韵娘!”卢老夫人上前一步抓到了她的手,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把皇后抱在了怀里,轻声道:“你跟惜儿都是娘的乖女儿,娘怎么会不疼你们?当日你说惜儿被妖孽占了身体,协会术士都看过了,根本是莫须有的事,是韵娘你……”
皇后冷笑着打断她:“协会术士?那就是一帮欺世盗名的骗子。那个女人留下的笔记里说的清楚,根本没什么神,就是一帮神棍骗骗无知世人。”
“韵娘……”卢老夫人被皇后推开,忍不住叫了声。
“我哪里说的不对吗?若他们真是神,那个女人怎么会死?圣人昏迷不醒,他们又怎么不出面?便是想废了……”
她一句话没说完,蓦地住了嘴。卢老夫人心神不定间也没注意她说什么,正要安抚几句,一名面生的内侍跑了过来。
“殿下。”
皇后轻轻吐了口气,又回到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无视了卢老夫人的存在,只看着内侍轻声问:“我要你办的事办好没?”
内侍苦着脸,窥了卢老夫人一眼,扑通跪倒在地,前行两步道:“禀殿下,出了点小意外。”
“不是都安排好了么?”
内侍磕了个头,小声道:“原本是都安排好了,谁知关键时刻出来一名术士。”
“术士?”皇后皱皱眉。
内侍点点头,轻声把城门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卢老夫人听得明白,柳家柳大郎竟是欲行刺越王为母报仇,可惜最后行刺不成……倏然间,卢老夫人想到什么,又细细把整件事捋了一遍,才明白要的就是行刺不成。真行刺成功了,柳家一家就死定了,柳惜民不傻肯定不会同意。而若是行刺不成,柳大郎自尽,只需稍微引导,竖一个忠孝的名声,天下人的唾沫便能够淹死越王。如此一来越王恶迹在身,可比齐王被回鹘人俘虏严重多了。真是可惜……
待想明白了,卢老夫人扼腕不已,心中埋怨出现的术士多事。她听得皇后轻声问:“李流光?这个名字怎的有些耳熟?”
内侍早已打听清楚,口齿伶俐地把李流光的身世介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