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不过调侃,李流光自个先笑了起来。一旁的白掌柜窥着李流光心情不错,笑着问:“七哥儿觉得如何?”
白掌柜说的是纸坊开业的事。在卫生纸热销半月后,纸坊终于造出了其他的几种纸。其中最好的一种被超过20年造纸经验的老工匠评价为“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的纸。其余几种虽略差一些,但品质也远远超出现在市面流行的几种纸。更难得的是这些纸俱各有特色,或清软薄韧,或色泽淡雅,实属纸中圣品。便是李流光见多了后世的纸,也得称赞一句这几种纸确实不错。
既已造好了纸,白掌柜便想着早日开业。他最初被李母派到李流光身边时,满心想着如何妥善经营,帮小七少爷守住这份产业。但从卫生纸热销开始白掌柜便改变了想法。直至这几种纸造出,白掌柜激动之余,更是一门心思要将纸坊的纸推广到各地。让人提起李氏纸坊,便要赞一句他家的纸好,可谓冠绝天下。
白掌柜目光热切,李流光点点头,“也好,找人看个日子,趁着祭祖前开业。”
“能请府内的方恒术士看个日子吗?”白掌柜赔笑着问。
自上次遇刺一事,方恒术士自觉丢了面子,着实在府内低调了一阵子。便是李流光在国公府也不怎么听到他的消息。白掌柜乍然这样问,李流光愣了愣,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
世人将术士视为神仙之流,李流光却很难忘记刚醒那一日,方恒在他车底狼狈躲藏的样子。他听父亲几次提到圣域,俱都敬畏有佳。但每当李流光想到圣域,最先想到的还是方恒,刚生出的一丝敬畏心思也被方恒冲淡了。他虽不再以为圣域术士的存在是以讹传讹,但比起世人来,终归是少了一分又敬又怕的心思。
白掌柜不知他心中想法,见他点头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顺嘴又提到了另一件事。卫生纸的热销虽然好,但同为纸,用途却完全不同,终归不好摆在纸坊销售。白掌柜想着卫生纸他们不零售,只走批发,寻几个其他铺子合作如何?
“也好,白掌柜看着办吧。”
李流光对此自是没什么意见。造卫生纸他本是为了自个方便,就没想过靠此赚钱。如今误打误撞之下闯出了名声,他也不能拦着不让卖。不过他同白掌柜都清楚,卫生纸只能是锦上添花,纸坊真正的重点还是新造的这几种纸。
李流光对自个的纸有信心,但酒香也怕巷子深。他之所以赞同尽快开业,同即将到来的祭祖有关。李氏祭祖不仅仅是一族之事,更是国之大事。李流光已从父亲口中得知,这次代替皇帝来祭祖的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随行的礼官则是当世文人之首,被天下士子尊称为曹公的曹文端。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一边,李流光觉得不利用一下实在对不住自己。他要做的也简单,通过家族将祭祖时写祭文的纸全部换成纸坊生产的纸,想法在曹公面前露个脸。曹公既是当世文豪,想必也是识货之人。只要纸坊的纸博得曹公一句赞,他们在私下略微推波助澜,李氏纸坊的纸必然会名扬天下。
“好好好!七哥儿这个法子好!”
他略微透露一二,白掌柜激动的眼睛都要红了,只会不同地说好。
李流光转念又想到一个主意,“祭文是曹公亲自写的吗?”
白掌柜点点头,说:“历来都是礼官亲写。”
“那正好。”李流光敲敲桌子,说:“事关重大,曹公肯定会提前写好祭文。我想法摘抄一份出来,随着这次祭祖刊印成册发出去,就用咱们的纸。”
“这个……”白掌柜私心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曹公的祭文,天下士子肯定都抢着要。但有一个问题,他为难地表示:“印刷雕版雕刻不易,恐怕短短几日难以完成。”
“我知道。”李流光很快道,“我们不用雕版印刷,换一种印刷方式。”
“什么?”白掌柜急切问。
李流光说:“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活字印刷……”白掌柜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越琢磨越觉得有深意。他感觉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关键,但缺人背后推一把。“七哥儿……”白掌柜眼巴巴地看着李流光,盼着李流光再多说几句。
李流光没有卖关子,回忆着高中历史,大概解释了一遍活字印刷。白掌柜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抖着手突然正正衣裳,恭恭敬敬地给李流光弯腰施礼,大声道:“七哥儿仁心,我代天下人谢过七哥儿。”
作为一名幼时喜好读书,却因为家道中落读不起书,不得不中断学业的人,白掌柜太知道活字印刷的价值。世人都晓读书好,却为何读书人少之又少。普通人就是认识几个字,十里八乡便能被称呼一声夫子,获得众人尊重。这是为何?就是因为书价昂贵,读书的成本太高,能认识字的都算是极其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