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姝色(75)
李柔蓁作为男方女眷,本不该来拦门,但她知道云棠朋友不多,无论如何都要来,自然也没人敢真的拦着这位祖宗,毕竟这场婚事本就有许多不合规矩的地方,多添她这一个,也不算什么了。
云棠握紧双手坐在喜床上,她一次次深呼吸平复心情,但心口依旧跳得很快,快到她越来越紧张,紧张到忍不住拉了拉扶桑的衣袖,在扶桑低身时小声道:“扶桑姐姐,我紧张,我想喝桃花酿。”
小姑娘声音都颤抖了,扶桑知道她这会儿是真的紧张到不行了,她抬头看了看孙嬷嬷那边,正纠结着,又听见姑娘对她说:“就一小口,我不多喝,求求你了,扶桑姐姐。”
小姑娘不求人还好,一求人顿时把扶桑那点犹豫给求没了。
她趁着孙嬷嬷不注意,将那瓶桃花酿取了过来,悄悄递给云棠:“姑娘,只能喝一口。”
云棠小幅度点头,她接过桃花酿,微微扬着脖子小小喝了一口,这次她先尝到的是浓浓的桃花香,带着甜味,又小小喝了第二口,是醇厚的酒香,两口酒下去,将她心中的紧张压下去大半。
她将酒瓶重新塞回扶桑手中,身姿坐得端正,仿佛什么坏事都没干。
孙嬷嬷这时往她们这边瞧了一眼,心中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戳穿她们偷偷摸摸的举动。
很快,喜房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动静,李柔蓁出题的声音一次次传进来,间或夹杂着对方解题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道题。”李柔蓁一挥手,示意那些闹腾的公子们安静下来,她笑嘻嘻地看向李琰:“大哥,这道题要你自己回答,你要听好喽。”
说完,她轻咳一声,忍着笑问道:“请问新郎官,槐花除了象征吉祥外,还有什么寓意?”
这个问题并不难,只是……
当时他拿去问小姑娘的话,如今被拿回来问他,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
身后响起好友或高或低的调笑声,李琰不减笑意,他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在这片刻的安静中,他声音微扬:“槐花也象征着美好的爱情,亦可作为男女间的定情信物。”
他说完,众人的视线扫过他腰间坠着的玄青色荷包,那荷包上绣着槐花,意思简直昭然若揭。
谁能想到,一向性情冷漠的太子殿下有一天也能如此坦然地说出情话?
那声音明明在门外,云棠却觉得近在耳畔,她感觉到脸颊上腾升的热意,她明明是想用这个问题调戏他一下,怎么现在感觉他在调戏自己呢?
那荷包明明不是定情信物!他惯会颠倒黑白。
喜房门轰然被人推开,李柔蓁被推得一踉跄,正站立不稳之时,有人握拳撑住她的后腰,将她带离喧闹的人群。
云棠不由握紧双手,她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她低头可见那双红色锦靴,第一次看见那双暗纹长靴时,是她最绝望的时候,现在……是她最紧张也最期盼的时候。
她感觉到他微微弯下腰,朝着她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喜帕出现在她面前,她听见他柔声对她说:“我的小姑娘,我来接你了。”
那一瞬间,她仿佛寻到自己的归属,她再也不是这世间一缕浮萍。
她将手指落在他宽大的掌心,缓缓起身站到他的身侧,她听见礼官高声诵念着什么,不过她没听清,她只听见他低头对她说:“小姑娘,我闻到你身上的桃花酿了,很香。”
明明是简单的两个字,莫名又惹得她面红耳赤,好在喜帕遮着,什么也瞧不出来。
她在堂中拜别父母,没有离家的伤心,她听见父亲对她交代了许多,最终声音微低地道:“阿棠,这里始终是你的家,若是受委屈尽管回来。”
她不知道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可是她受过最多的委屈,就是在这府中了。
或许父亲是想提醒她,她始终是云家人吧。
云棠迈出前厅的门槛,她身上与云家人那一丝牵扯似乎在这里被隔断。
云易丰看着那个女儿越走越远,他握紧扶手,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感觉,太子如此厚待于她,他应当高兴,可……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也止步于此了。
他有一瞬间生出悔意,他明明曾经那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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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幔翠盖的花轿绕着城中走了一圈,沿路的小孩子撒着鲜花追着闹着,这是京都城中近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这样的场景总是叫人艳羡的,后来许多年,京都百姓也没忘记那日的热闹,许久之后他们才明白,那本就是迎娶正妃的场面,他在给他的小姑娘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