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玉:“魔尊大人……”
来的可真是时候,果然是个有意思的魔物,身为一个魔尊,却熟悉凡人生活,且比她还周到细致。
衔苍淡淡道:“凡人卜卦,卦摊上总会放一壶茶……”
“多谢!”颁玉接过茶,手指一叩杯沿,一片桃花瓣落在茶水中。
那大哭的年轻夫人接过茶,饮了一口,止住了哭泣,深吸口气,虽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心跳已平稳了许多,失落悲痛的魂也渐渐归位。
颁玉点头:“这就对了,你命还长,将来世道好了,还能因儿女封一品夫人,何必到那河边去寻短见?这么冷的天,水很凉的。”
那年轻的夫人双手紧紧握着颁玉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呜呜哭了起来:真的还有盼头吗?真的有吗?“
“会有的,都会有的,你自己心里知道,不是吗?”颁玉抚摸着她的发髻,“凡人看不破路的前方有什么,故而心神不宁。而今,我来告诉你,你是个有福之人,虽父母公婆相继离世,连腹中的胎儿也都停了心跳,未出世就进了冥界,但你还有个好夫君在身边,你二人啊,以后会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寿元八十,梦中长眠。”
女子呜呜痛哭:“二郎,我对不起你……我竟想抛下你追随我那可怜的孩儿离去……”
“好了好了,既然明白了,就好好活下去吧。”颁玉神情慈悲,说道,“莫要辜负了你将来的福德。”
年轻的夫人正要离开,颁玉忽然叫住她道:“夫人,家里的那尊神像,扔了吧。”
“先生是说,我家那尊大楚真神,镜修上神的神像吗?”年轻夫人呆愣愣道,“可仙长和皇上都有命令,家家户户都要供奉镜修上神……”
“扔了吧,向他求些不正的功名利禄还可,其余的他可无法护佑你,把他埋了吧。你若不安了,就想一想你身边的夫君,世道崩坏之时,身边可以依靠信任的亲人,比神要管用。”
年轻的夫人离开后,衔苍淡淡说道:“琼华不归位,想来这人间,还会有许多被偷了原本的好气运,白白苦命一生的人。”
颁玉:“唔……魔尊大人曾说过,只要有人念着,神就不会死。如今,琼华上神.的名字,可还有凡人记得?”
“还有千万人记得。”衔苍语气坚定,“白镜修毁她的神像,甚至给她扣上邪神衰神的污名,也阻挡不住那些心思澄净的人们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期盼她的归来。”
颁玉隐隐觉得,眉间晶玉微微发烫,有些像心口发热的滋味。
开了第一卦后,颁玉的卦摊才能出现在凡人眼中,被他们看到。
那个占算奇准的神婆又来了!不一会儿,卦桌前就排起了队。
颁玉忙着看卦解难,衔苍则陪在身旁,给那些求卦之人送上一杯茶水润喉,他那壶茶似是永远倒不尽,但无人察觉。
再苦再迷茫的人,听了颁玉的话,喝了衔苍递来的茶,都会平静下来。
一直忙到子时,即便颁玉不收钱,可卦桌上,也已聚起一小堆铜钱。
魔尊问:“这些铜钱,你打算如何?”
“遇庙则捐。”颁玉道,“王都的碧遮山上,不是有座富丽堂皇的庙宇吗?我看那处是风水地,镇守着百妖邪灵,我呢,把这些因果钱财捐给镇妖阁,压一压妖邪,也算功德一件……”
“嗯,那座镇妖阁。”衔苍冷笑一声,“庙中供奉真神之时,尚能镇压那些妖孽。如今供奉假神,他哪有能耐镇妖邪?再漂亮的神像也是白搭,只怕那镇妖阁,早已形同虚设。”
王都西郊的碧遮山上。
镇妖阁灯火通明,供奉着白镜修神像的主神殿内,凡人神使还在洒扫。
真金打造的主神像高八丈,神像后方的正面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妖面具。
这些面具上附着千百年来,被琼华仙门的仙长们抓回的邪恶妖灵,它们被锁在这一张张面具中,被天地镇压,日日困在镇妖阁中修心修性,直到因果赎清,知晓善恶后,才得自由。
这晚,伺候洒扫的神使在续油灯之时,见墙上挂着的一张狰狞妖面裂了条缝。
他揉了揉眼睛,近前再看时,那面具忽然坠落,摔在地上,彻底碎裂开来。
顿时,邪风大作,镇妖阁的九千九百定神灯同时熄灭,殿内妖铃阵阵响起,震人魂魄。
“不、不好了!”神使扔下拂尘,奔出神殿狂呼,“妖!是那个千年的大妖!它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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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差不多了吧。”颁玉有些累了,舒展双臂,说道,“收摊吧!”
衔苍看向天边,见一道光闪来,双眼一亮,立刻按住了颁玉的肩膀,让她先坐下:“颁玉,你看,是辞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