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刘亦菲、陈晓主演同名电视剧原著小说)(241)
一名搭着手绢的小二麻利端着几盘菜,上给窗边的客人:“来喽,您点的煎鹌子、炒蛤蜊,决明兜子,两熟紫苏鱼!”
浊石先生指着蛤蜊问:“什么叫炒?”
赵盼儿上前介绍道:“这是扬州那边时兴的新式做法,用猛火热油在铁锅上把食物弄熟,和煎菜有点相似,但比煎菜更香。”
“真的?”浊石先生明显对此存有怀疑,却被池衙内恶狠狠地剜了一眼。
“那么多废话干嘛,吃!”池衙内把筷子硬塞进浊石先生手里。
见赵盼儿用比他瞪浊石先生更狠的眼神瞪着自己,池衙内顿觉压力陡增,忙放柔语气:“客官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浊石先生将信将疑地拈起一口菜,入口那一瞬间,他猛然间如同被定住一般。
满屋的客人都紧张地问:“怎么样?”
赵盼儿也握紧了手,把炒菜引进东京多少冒着些风险,好了就是一桩创举,万一不好,可就砸了永安楼的招牌,因此,浊石先生的评价可是至关重要。
浊石先生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又细细地咀嚼了两口:“这、这真是难以——”
见浊石先生停住话头,赵盼儿的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
邻桌客人急坏了,忍不住帮他找合适的词汇:“难以入口,还是难以形容?”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浊石先生将那口菜咽下了去,回味无穷地说道:“难以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独特的味道!香、浓、软、滑……”
不待他说完,与他同桌的客人也纷纷取筷抢食。片刻之后,他们个个都是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
池衙内喜笑颜开地拍了拍浊石先生的肩:“刚才叫你少说话赶紧吃,没错吧?连本衙内都赞不绝口的菜,能差得了吗?”
浊石先生不停点头,连连往嘴里塞着菜,含混不清地问:“如果连大堂的菜都这么好吃,那雅间的呢?”
赵盼儿在心中暗自为孙三娘叫着好,面上却波澜不惊:“雅间在一元阁中,自然要更上一层楼。”
“那我们能不能——”
赵盼儿早有准备,淡淡一笑:“抱歉,今晚一元阁暂时不开放。”
“为什么?”众人都十分不解。
大家的反应正中赵盼儿的下怀,她就是要吊起所有人的胃口:“因为永安楼一元阁的首批客人,只准备邀请十二位东京城中最受人尊敬的文人雅士。我们会用最好的时令食材,打造一席‘花月宴’,到时,宋娘子也会在宴中以清曲数支,与君佐肴。”
浊石先生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是哪十二位士大夫,有此殊荣呢?”
池衙内神秘地一指窗外:“明天自然有画舫将请帖‘花月笺’送到。”
与此同时,窗外汴河上的一艘画舫突然亮了起来,那画舫船舱中雪亮,两侧舱壁各写着“永安楼”字样,在夜色中犹如一只巨大的灯笼。而舱外的一前一后两只桅杆,也是高高地悬起了两串灯笼,一串写着“借问谁为意”,一串写着“花月共永安”。船首,还站着两位乐人,一弹琵琶、一奏箫管,悠悠扬扬的音乐声在河面上响起。
东京城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虹桥,你推我搡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虹桥正中,顾千帆也遥望远处的永安楼,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正在千山阁遥望河景的赵盼儿身上,然而她的身边,还站着正得意忘形地说着什么的池衙内。
这个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顾千帆,良久,他走下虹桥,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此时的顾千帆浑身冰冷,一颗心却如在阿鼻焦热地狱——他原以为,自己孤独多年,没有赵盼儿的日子虽然难熬,但终会过去。可直到看到她与另外的男子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他方才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尝过这世间最香醇的美酒,便再不会想回到平淡如水的现实!
可是,如今的他,又还能做些什么?这样自问的顾千帆,像一个孤独的幽魂,最终消失在热闹的街巷中。
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喧嚣了一整晚的永安楼陷入了宁静,池衙内、宋引章、孙三娘、葛招娣围在千山阁的柜台看赵盼儿写“花月笺”。
池衙内狗腿地给赵盼儿打着扇子:“盼儿姐可真是厉害,咱们永安楼这回也算是一炮而红了吧?”
赵盼儿嘴角难掩笑意,却依旧淡定地道:“新店开业哪有那么顺利?能不能成还得看明晚的花月宴。”
“五十贯?”孙三娘看着赵盼儿写下的定价,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次。
宋引章和葛招娣也觉得赵盼儿定价太贵了,五十贯在东京城都能租上半年的宅子了。
赵盼儿却格外坚决:“新店向来引客流难,咱们如今可不能走茶坊减价的老路。就是要足够贵,才能吊足了全城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