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放在那一锭银子旁边,匕首暗沉的鞘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来。
……
夜幕四临的时候,一匹高大的黑马匆匆驰入了京师,经过长春门,穿过长街,一路到达了晋王府门前,身着深色劲装的女子翻身下马,门房忙上来替她接过马鞭,江七径自进了王府,找到了书斋。
姒幽此时正与赵羡在书斋里说话,见了江七,便放下笔来,问道:“查出来了么?”
江七点点头,赵羡略微坐直了身子,道:“怎么样?”
江七答道:“属下找到了十三年前在东宫九牧监任职的人,他叫王勘,是九牧监马牧使王程的远房表弟,当初王程受太子赵叡与贤妃唆使,给寿王的马喂食特殊的药物,这才惹得寿王骑马时,马突然发疯,使得寿王自马背上摔下来。”
“王程做下此事之后,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太子与贤妃灭口,便将事情悄悄告知了王勘,后来他果然死了,王勘胆子小,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反而举家搬离了京师。”
赵羡想了想,道:“除此之外,可还有物证?”
闻言,江七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道:“只有此物。”
赵羡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瓷瓶,唯有一指来高,上面什么花纹也没有,姒幽将瓷瓶拿过来,看了一会,然后揭开了。
赵羡立即阻止道:“阿幽,里面恐怕有毒。”
姒幽淡淡道:“不怕。”
她将瓷瓶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眉头微微皱起,赵羡见了,意识到了什么,道:“阿幽,怎么了?”
姒幽道:“没有毒。”
这下子江七也愣了一下,道:“难道是他在骗我?”
她眼里闪过冰冷之色,立即道:“属下再去一趟,必叫他说出实话来!”
“且慢,”赵羡抬手阻止了她,道:“先不着急,我记得当初寿王出事时,父皇也是派了刑部与大理寺一同调查的,并未发现马有中毒的迹象。”
闻言,姒幽若有所思道:“那这瓶子里究竟是什么?马吃了之后为什么会发疯?”
“派人一查便知了,”赵羡将瓷瓶放在桌案上,意味深长道:“不管里面是什么,这都是物证。”
……
不知从何时起,宫中突然渐渐又起了流言,说的是当年的寿王落马之事,是被有心人设计的,至于这有心人是谁,所有人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时隔多年,谣言再起,就如当年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十几年前,靖光帝为流言所震怒,下令处死了许多宫人,不许再议论此事,然而时光荏苒,那些血腥气早已都散去了,如今流言卷土重来,即便是严令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被压在深处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就宛如池底沉淀已久的泥沙再次被搅动了,来势汹汹。
这些流言原本是宫人们私下议论的,不知怎么,最后传到了坤宁宫里皇后的耳中,寿王坠马的事情本就是她心中多年的隐痛,只是当年查了许久也没有证据,然而如今又因为那些流言,皇后心底的伤口再次撕开了痂,令她痛苦难当。
因着是太子生母的缘故,贤妃本就压了皇后一头,尽管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性子较从前稍微有所收敛,但是中宫仍旧深受蕉梧宫所苦。
一看到贤妃,皇后便止不住会深想当年的事情,心中的厌恶与哀痛愈发深刻,最后索性不需要贤妃来坤宁宫请安了,免得相看两厌。
坤宁宫闭门多日,唯有寿王赵瑢来请安时,才总算开了大门,一见到自己的儿子,皇后心中多日的愤懑与痛楚一并宣泄了出来,抱着他便是好一通哭,一个劲儿说母后无能,对不住你云云。
赵瑢只得温声安慰了她小半日,待皇后哭个够了,才问明白了事由,皇后拿着手绢拭泪,赵瑢垂着眼听她哭诉,末了才淡声道:“这些宫人实在是没有规矩,竟将这种事情胡乱议论,还传到了您的耳中,该狠狠责罚才是。”
皇后泪眼婆娑,拉着他的手,道:“母后当年也疑心过,你父皇派人查了许久,一直未曾发现端倪,都说那马是突然发了疯,可母后心里这坎总是过不去,哪里就那么凑巧了?给太子喂养的马,事先都是有人试骑的,他们骑都没有问题,怎么偏我儿来骑就出了事?”
赵瑢拍了拍她的手,温言宽慰道:“可当时父皇也派人仔细查了,那匹马没有中毒,或许就是儿臣时运不济吧,叫母后伤心了,是儿臣不孝。”
听了这话,皇后又止不住落泪,摇了摇头,只是一味自责哭道:“是母后无能,否则必叫那些卑鄙贼人身首异处,才能为我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