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初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玉露用手赶紧把呼啦乱飘的车帘布给拽住,免得待会雨飘进来,萧如初提高声音问道:“这雨会影响行程么?”
赶车老伯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顺着车帘飘进来,道:“还成,等前边儿有树的地方停一下,我取来斗笠和蓑衣,倘若雨不大,便没什么问题,少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他说完,萧如初心中稍定,待又行驶了半刻钟,老伯果然停下来,从车后取了蓑衣和斗笠戴上,这才继续赶路,还没走多远,只听轰隆一声,一个炸雷毫无预兆地在头顶上滚过,吓得玉露手一颤,车帘子顿时又翻飞起来,充足的水汽随着风涌了进来,就在这时,大雨哗哗下了起来。
雨水泼了车内三人一头一脸,玉露差点睁不开眼睛,连忙摸索着又把车帘子死死拽住,但是那到底也只是一块刷了桐油的布罢了,该漏水还是漏水,豆大的雨珠砸在车棚顶上,如同石子儿似的,整个车壁都在颤抖。
先前马车倒也还能走,待到后来,萧如初听见前面的赶车老伯吆喝的声音越来越频繁,马车走得也越发慢了,直到最后,彻底停在原地不动了。
玉露提高声音问道:“老伯,可还能走?”
那赶车老伯着急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进来,有些模模糊糊:“雨太大,这畜生便不肯走了,少夫人稍待片刻,我去看一看!”
他说着,便跳下车去,萧如初三人在车中等着,过了好一会,赶车老伯这才又爬上了车架,对萧如初道:“少夫人,前面再过去一里地就是春涿头了,我们先过去躲一躲雨再说。”
他说着,又使劲儿吆喝一声,马鞭甩得啪啪响,又停了一会,马车才再次缓缓行驶起来,玉露与玉缀同时松了一口气,能走便好,就怕这马车待在半路上不肯动弹,那可就糟了。
虽然说是一里地,但是实际上走起路,三人都觉得无比漫长,马车在飘摇的风雨中缓慢地行驶着,玉露死死扯着一边的车帘子,玉缀伤了右手,抬不起来,只得伸出一只左手抓着另外一边的车帘,萧如初也帮忙过去按着,浸透了雨水的车帘子一摸便是一手水迹,顺着车壁缓缓渗了进来。
好容易终于熬到了春涿头,有三两的房屋聚集在一处,马车在一家宅子门前停下来,赶车老伯连忙下了车去,敲响了大门,又向门里的人好声好气地说了话,得了答允,这才冒着雨赶过来马车前,高声道:“少夫人,这雨太大了,实在是走不了,老汉向这宅子借个屋檐躲雨,您先下来罢。”
玉露赶紧答应了,伸手从马车内的座位下摸索出一把油纸伞来,先下了车,撑开,便掀开车帘道:“小姐,您先下来罢。”
萧如初一手拽着车窗帘,道:“先让玉缀下去,她伤了手,恐怕不好动。”
听了这话,玉露也不多说,对玉缀道:“那你先下来,稍后我再来接小姐。”
玉缀听罢,略一犹豫,便被玉露扯了下去,嘴里还嚷嚷道:“别磨蹭了,待会车顶漏了水,小姐可就坐不得了。”
玉缀被玉露接走了,萧如初坐在马车中,想了想,又将座位下的靛青色包袱抱在怀里,因座位下还算干燥,包袱竟然没有被打湿,外面风雨声哗啦啦的,好像整个马车都要被吹跑了似的。
过了一会,玉露又撑着伞赶回来,掀起车帘,对萧如初道:“小姐,快下来,您衣裳都要湿了。”
油纸伞也不大,两人撑着便觉得捉襟见肘,顾左不顾右,幸而也只有几步的路程,萧如初迅速上了台阶,就在这时,那宅子的门里出来一个仆从打扮的少年,往外看了看,对萧如初道:“我家主人请几位进来避雨。”
萧如初婉言道:“不必麻烦了,这雨一阵就过了,我们躲了雨便会离去,不敢多加打扰。”
那仆从少年笑道:“主人说,来者皆是远客,不好叫客人在外面站着,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还是请几位进来喝一杯茶,暖一暖身子。”
萧如初犹豫了一下,见玉缀与玉露两人的衣袖和裙摆都湿了不少,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您客气了,请进。”
一行人进了门,便见一道回廊从院子里直通到屋前,把整个院子分成了两部分,左右都种着树,叶子细长碧绿,生机勃勃。
穿过庭院,到了正屋前,进去便是一间小厅,布置十分简洁,几张梨花木的椅子整齐地摆放着,屋角的置物架上放着一盆文竹,墙壁上挂着一幅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少年仆从请他们一行人入了座,又另有一名老妇人端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来,口中笑道:“粗茶而已,暖一暖身子,还请客人不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