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萧如初想了想,又道:“你与白雀交好,我必然不会亏待你的,安心在这里呆着便是,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
不知为何,听到白雀二字,燕燕的面孔霎时间刷白一片,手中的托盘都差点打翻,她手忙脚乱地拿住,小声嗫嚅道:“奴、奴婢……多谢少夫人。”
空气安静了一会,萧如初盯着她半垂着的头,很想让她再抬起头来看看,但仍旧是忍住了,只是轻轻道:“你出去罢。”
“是。”即便是看不清楚她的脸,也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那如释重负的心情。
燕燕离开后,便抱着那托盘去前院,正碰着玉缀从外面进来,见她脸色苍白,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神色微讶道:“怎么?少夫人和少爷苛责你了?”
“啊?”燕燕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
燕燕勉力一笑,道:“我刚刚有些头晕罢了。”
听了这话,玉缀便道:“既然这样,你先去休息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燕燕连忙道:“多谢玉缀姐姐关心,不过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好了,应付的来。”
玉缀打量她几眼,妥协道:“好罢,若是哪里不适,还要及早告诉我一声才是,不要累到了身子。”
燕燕又道了一番谢,往前院去了。
东厢房里,萧如初正微微皱眉,说起方才的疑惑之处:“我只是提了一句白雀,她竟然有那样大的反应,难道……”
唐怀瑾摇摇头,道:“白雀不是她杀的。”
萧如初反问:“为何不是?”
唐怀瑾道:“白雀身中数刀,杀她之人,必然力气极大,这燕燕年纪还小,想必是无法做到的。”
萧如初仍旧不信:“若她是盛怒之中杀人呢?”
唐怀瑾却道:“那么她能杀一个白雀,还能杀得了白山?”
萧如初愣了愣,这么一想,确实不对,就燕燕那副模样,如何能杀得了白山?白山可是和南乡一般大了。
茶香悠悠散开,唐怀瑾道:“夫人不要着急,左右她人在这里,假以时日,必然会露出马脚来,我想,她至少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并且认识他。”
萧如初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心急了。”
用过午膳之后,唐怀瑜忽然来了明清苑,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他靠在椅背上,语气幸灾乐祸:“大房和二房这回是扯开脸皮闹了,啧啧啧,你们是没看到,那副场面。”
唐怀瑾道:“又闹什么?”
“还不是为了钱呗,”唐怀瑜来了兴致,绘声绘色道:“老太太说,要把东市那珠玉铺子给二房,这不是从老大俩夫妻嘴里抠食吗?他们哪里肯答应?嚯,那一通闹腾,大嫂差点没撕了二房,当场就在正房大院吵起来了,吵到现在还没完呢,我是没兴趣瞧他们唱大戏了,赶紧溜回来。”
萧如初疑惑道:“按理说,若这铺子从前便是大哥在打理,断没有白白送给二房的道理,怎么老太太……”
唐怀瑜笑起来,道:“那老虔婆的心眼偏到沟里去了,她一向看不上大房,我看啊,若是等到分家产那会,她还没作古,只怕这唐府偌大的家业,最后会落在谁手里还未知呢。”
“为什么?”萧如初轻轻捻着檀香片,道:“大房不才是正经的嫡长子吗?”
闻言,唐怀瑾意味深长道:“正因为他是嫡长子。”
萧如初忽地便想起来,杀兄夺家产的唐高旭,原本就是庶次子,原来如此……
这才是老太太看不上大房的缘由,但是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或许正是因为从前过于嫉恨继承唐府家业的嫡长子的缘故,她才对嫡庶二字的分别,念念不忘至如今,甚至苛责于自己的子孙。
唐高旭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偏向厚爱哪个儿子,但是从往常看来,他确实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照这样下去,老太太厌恶长房,恐怕日后当真会如唐怀瑜所说,唐府家业落在谁手中,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唐怀瑾忽然道:“唐府的家业?”
他的语调轻轻上扬,吐字清晰,却莫名给人一种带着轻嘲的感觉,仿佛听到了可笑的事情一般,萧如初这才想起来,过不了多久,唐府即将会迎来一场大变,山雨欲来,除了他们几个知情者之外,还未有人察觉,就连唐高旭都还没有接到淮州那边的消息。
淮州的官府已经收回了银矿,但是由于所有的矿场管事都被抓捕下狱,是以消息竟然到如今都还未传到洛京来。
唐怀瑜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们到时候的表情了。”
这一次的闹腾,由唐怀瑛大获全胜告终,据说杨氏气得在院子里砸东西,骂了整整一下午,也不知骂得谁,总之从这回起,大房二房是彻底撕开了脸,便是路上碰着了,也要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几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