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瑾摆了摆手,还未说话,萧如初便上前一步,将轮椅推着出了院子,唐怀瑾见她沉默不语,不由笑着问道:“夫人怎么了?”
萧如初方才见着吹绿,心头便不大妥帖了,眼下又听见他含笑发问,便淡淡道:“方才忘记问夫君的意见了,不如妾身去将吹绿唤回来?她做事倒也谨慎,想来比玉露要好不少。”
唐怀瑾忽然笑了起来,倒也不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小情绪而不满,只是道:“我谁也不要,夫人,就咱们两个便挺好的。”
说来也奇,听了这话,萧如初方才心里起的那点小疙瘩立刻烟消云散了,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抿着唇,推着唐怀瑾顺着游廊一路往垂花门的方向去了。
没走几步,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息,其中夹杂着刺鼻的香气,像某种劣质的熏香,她心头一动,好奇地左右环顾,道:“这是什么味道?”
闻言,唐怀瑾仔细嗅了一下,迟疑道:“倒有些像线香……”
没走几步,两人便看见那气味的源头,游廊柱子下,点着一支蜡烛,和三根线香,旁边放着一面铜镜,镜子上摆了一杯水,还有一把散落的生糯米。
唐怀瑾挑眉笑道:“看来那高人已经挑好日子了。”
“那可未必。”萧如初抬起头来,只见游廊上贴着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满了凌乱的线条,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在廊柱下面看了半天,跟土包子瞧新奇似的,直到不远处有下人看见了,连忙上前来道:“三少爷,三少夫人,这些可万万碰不得啊。”
萧如初一笑,唐怀瑾摆摆手,道:“我知道,怎么?那位高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下人回道:“还没有,丘道长只是吩咐说这几日要四处洒扫干净,焚香点蜡,张贴黄符,等三日后,便开坛作法。”
唐怀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罢。”
下人又紧张兮兮地查看了那地上的火烛和黄符,这才迅速离开,走时还左右张望,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萧如初若有所思道:“竟有这么多人怕鬼?”
唐怀瑾却道:“他们怕的并不是鬼,而是那些未知之事。”
游廊旁边每隔一段路程,便会贴上黄符,点上蜡烛线香一应物事,等到了垂花门附近,便更是夸张了,隔得老远,两人就看到门口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点了一排蜡烛,当中摆着一个铜盆,盆里盛了清水,水中泡着一面铜镜。
桌案四周洒满了糯米,旁边还有两名下人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生怕那烛火熄灭了,萧如初看得好笑,便问道:“这要摆上多久?”
其中一人回道:“听丘道长吩咐,要一直摆足三日,开坛作法之后,才能撤下来。”
不止垂花门,两人到了花园中,那股子烛火线香气息也一直未曾散去,四处贴着黄符,燃着火烛,如临大敌一般,萧如初看了一路,小声道:“这若是燃个三日三夜,只怕一个不当心,又要着火了。”
唐怀瑾笑道:“可惜怀瑜如今不在府中,否则……”
否则不知道多高兴,他一贯喜欢恶作剧,生事情,越乱他越是高兴,萧如初想了想,不由笑了:“你们俩倒当真是亲生的兄弟。”
两人顺着花园小径一路往左去了,唐怀瑾突然伸手指了指前面,道:“夫人,去哪里。”
萧如初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一个湖,湖边建有凉亭,一阵风送过,夹带着荷花的清香,终于将那些令人不适的烟火气遮盖了下去。
萧如初走得近了,便见那湖中长满了荷叶,此时正是六月初,荷花开了满池子,色泽粉白,亭亭玉立,映衬着碧绿的田田荷叶,倒真算得上一处好风景了。
亭子不大,本就图的一个小巧精致,两人进去,便觉得刚刚好,清风徐来,荷香飘然,萧如初转了转,却听唐怀瑾笑道:“别看这荷花池不大,实则深得很,我从前便喜欢来这亭子玩耍,有一次怀瑜不慎掉了下去,还是我将他捞起来的,只是怀瑜却被那一次吓怕了,再不敢来这里,也不敢去水边。”
萧如初一想想当时画面,便觉心惊肉跳,再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道:“你那时不怕么?”
唐怀瑾哂然一笑:“怎么不怕?不过怀瑜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夫人以外,最为重要之人,即便是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说着,眼神略略瞥过荷花池,突然面容微肃,朝萧如初伸出手来:“夫人,过来。”
唐怀瑾前后的情绪变化太快,萧如初有些疑惑,正要回头看那荷花池,唐怀瑾连忙制止道:“夫人,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