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心尖上站满了我的小号(61)
于是阮云禾也取了块手帕,将其轻按在嘴角,微微含胸低头,目光游离。
桌上一位黑衣男子却与他们完全不一样,脊背挺直,目光锐利,目不斜视,眼中无波无澜。
那两个江州商贾偷偷瞧了他好几眼,见是个生面孔,便当是临近州郡的愣头青。倒是年轻有为,可怜今日招惹了虞刺史,不知道以后要吃多少暗亏。
阮云禾四下里看看,黑衣男子身边还空了个位置,她看着这男子面熟,那天在客栈看了两眼,似乎是与秦如轲一路同行的那个,他身边的是秦如轲的位置吧?
果然下一刻虞刺史就不悦地看向那黑衣男子:“赵公子人呢?怎么好叫一大桌子人等他?这等天气,要叫咱们吃冷菜?”
那黑衣男子依旧是不卑不亢地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知,许是有事耽搁了,应当很快就来了。”
虞刺史满嘴的胡子抖了抖,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行商的,倒是一个比一个架子大。”
那两个大商听了这话都是一惊,只将头埋得更低。
话音刚落,就听闻一阵爽朗的笑声,秦如轲摇着扇子走进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到黑衣男子和阮云禾中间,连礼也不行,只笑言:“是我来晚了,虞刺史身娇肉贵,若是因为我迟来而吃了凉菜伤了金胃,实在是罪过。”
对面两人又是一抖,这人来势汹汹,话里带刺,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阮云禾抬头去看虞刺史,只见他面色一阵黑一阵红,随后便是惨白。
秦如轲面容未变,想必虞刺史先前见过他,现在一眼将其认出了。
秦如轲看着他面色如此难看,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六寺案本起于贤王,虞刺史亦与贤王同气连枝,自己是贤王的人,这事人尽皆知,他何至于这么害怕?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并不打算深想,只道:“今日我遇到一事,污了佛门,越想越是可气,还想请虞刺史为我做一回主。”
虞刺史木然坐在上座,嘴唇蠕动了两下,才断续道:“你……你说。”
“今日法会讲到一半,我嫌吵去了长明塔,在里头瞧了瞧,只图个静心。然而中途却有一姑子进来,说是要添香,我未加注意,便险些中了迷香。”
秦如轲从袖中取出一小瓶粉末:“这便是我从香炉里取出的香烬,不知是何种迷药,但确是污秽之物无疑。”
这话二分真八分假,且将李欢欢从里头摘了个干净。二分真的唯有那一小瓶物证。
虞刺史盯着那一小瓶香灰,也不质疑什么,只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找到那个姑子,问问她何故如此啊。哦对了,我还记得她的相貌,只要一见,就能认出。”
虞刺史神情是一片死灰的冷漠:“也不必麻烦了,只要一查今日进了长明塔的是哪个姑子就是了。”
秦如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虞刺史英明。”
那女尼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她一脸的困惑,听罢秦如轲的说辞立马激动起来:“冤枉啊!贫尼从未见过这位公子,更是不知道什么香!”
秦如轲提起她的袖袍,指着上面沾染的一块香灰道:“这是什么?”
女尼一看,立刻两眼发直,探头去闻,便知道了大概。难怪方才刘校尉突然找她拉拉扯扯,她还以为是他没满足,难道一切都是个局?
“不!都是刘校尉!刘校尉害贫尼!”
秦如轲抱臂看她:“哦?你一个女尼,怎么会牵扯上刘校尉?”
女尼急急开口道:“是贫尼今日接……”
“住口!”虞刺史骤然一拍桌子,怒声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佛门净地,今日又是法会,你却做出此等腌臜事!本官身为同州的父母官,怎能容你!来人,给本官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
秦如轲摸了摸手中折扇,又将目光转向虞刺史:“她似乎还有话说?”
虞刺史清了清喉咙道:“赵公子你是人证,香灰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听她胡说,左不过是些狡辩之辞。”
“用膳吧。”虞刺史狠狠坐倒在椅子上,就要提筷去吃斋菜。
秦如轲眸色一闪,伸手拦住了他的竹筷:“虞刺史出门在外,都不备一双银筷么?还是你觉得,海潮寺是你的地盘,不用戒备?”
虞刺史手一抖,一双竹筷噼啪落在地上。
秦如轲朝着阮云禾伸出手:“借李姑娘银簪一用。”
阮云禾拔下一支细银花簪递给他,只见他将银簪在虞刺史面前摆的汤碗里搅了搅,再提起时,花簪尾部已经发黑。
虞刺史吓得哗然起身,肥胖的身躯将椅子重重撞倒在地。
秦如轲也眯起眼睛,突然指着阮云禾开口:“贺子安,带她出去,护着她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