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心尖上站满了我的小号(12)
太后穿着一件暗红色镶边绣梅花纹缎袄,一条暗红色百褶裙,头上带着凤凰祥云髻,发髻间插着一支镂空金累丝点翠衔珠步摇,看起来神采奕奕,并无老态。
她坐在上首,目光落在阮云禾身上,声音不自主带了些怜爱:“不过半月不见,云禾瘦了许多。”
阮云禾低下头,轻抚着胸口的白麻布。祖父算是太后的恩师,故而太后平日里对阮家十分照拂,连父亲暗地里组建玄堂她也不加责怪,甚至还搭了把手。对于太后这样的上位者来说,即便是这些小小的传召,问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突然有宫人来报:“太后,太子在廊下晕过去了!”
太后眉头微蹙,冷着脸道:“才站了两个时辰,这么不禁冻?”
宫人接道:“今日风大,廊下不遮雪,太子恐是淋了雪湿了衣服。”
太后沉吟片刻:“扶去偏殿叫太医来看看,没什么事就让他回去,哀家不想见他。”
宫人应了声,忙去搀扶太子离去。太后吩咐完了,才看着阮云禾,语调平缓:“云禾敏慧,想必早看出他的那点心思了。原是你们少时之谊,哀家不该加以干涉,但他毕竟是太子。阮家嫡枝皆是清贵,不该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扯上关系,先前瑞王去阮府提亲,若非你父亲首肯,哀家也是不大乐意的。”
阮云禾垂首乖巧道:“云禾明白,太后宽仁慈善,对云禾的疼惜云禾记在心里。”
太后看着她,微微点头,又道:“太子瞧着还算端肃,骨子里却是个混账的,哀家刚为他定下亲事就敢来违逆哀家。正是年边上,你这几日除了皇宴都待在哀家这里,不要碰上他了。”
阮云禾寻思着,纵然秦自年看她的眼神不太清白,怎么在太后口中他好似个登徒子?
她甜甜一笑:“云禾进宫本就是为陪伴太后,自然要在太后身边的。”
太后听了这句话十分受用,笑眯眯地点头:“好孩子,你是个乖巧懂事的。”
说话间,一名宫女进来禀报:“太后,清延宫莹儿求见。”
太后皱起眉,颇为不悦道,“让她进来。”
阮云禾听莹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是玄堂里的人。玄堂里人其实不多,二十个不到的女子,她早已一一记下。
没多久,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惶惶惑惑地走进来,向太后磕了一个头:"奴婢参见太后娘娘,见过阮小姐。"
太后看着她,冷哼一声:“三天两头往哀家这里跑,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是哀家的人?”
莹儿落了两滴清泪,又连忙擦去,膝行两步跪伏在地:“奴婢并非有意烦扰太后,实在是家父……愈加病重了。家书急催,父亲只想临终前见奴婢一面……”
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肩膀耸动,显然是伤心之极。
太后揉着眉心:“你家覆灭之际受阮太傅恩惠,能保全全家性命就是天大的好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老实做个影子也就罢了,宫规森严,哀家凭什么对你法外开恩?”
莹儿哭得更厉害,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太后。太后看得心烦,挥手示意她退下,她便满面悲戚地站起来,抽噎着退出去了。
太后支起手抵着额头,又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吵得哀家头疼,你也下去吧,哀家歇会儿。”
阮云禾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起身告辞。刚走出宫门,就见莹儿摔在雪地里,身子不住地颤抖。她心中一惊,吩咐身边的丫鬟将莹儿从雪地里扶了起来,莹儿挣扎了两下便不再抗拒,由着丫鬟拉起了自己的胳膊。
阮云禾将她安顿在暖阁内,又叫宫人送了热茶糕点上来,让她先喝了暖身子。莹儿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道:“阮小姐,奴婢有话要与您说。”
莹儿放下茶盏,向阮云禾行了一礼:“奴婢想探望父亲不假,可奴婢不是傻子,也不敢妄想。今日来此,皆是太后授意。”
“阮小姐可知,奴婢老家……”
“江南同州,是不是?”阮云禾垂下眼帘,嘲讽一笑。
莹儿不禁呆住,喃喃道:“阮小姐都知道?太后吩咐奴婢故意说出老家所在,以求您帮忙。”
她又咬了咬牙:“奴婢全家都是阮太傅救的,这条命也是阮小姐的,奴婢不想做太后的眼睛,奴婢只听阮小姐的。”
阮云禾想了片刻,声音轻似耳语:“那好,我便吩咐你一事,初三后我会离宫,到时候你我互换身份,你以我的名义去同州探望你父亲。”
莹儿先是大喜,连磕了几个头,随即又面露疑惑:“互换身份?”
阮云禾眨了眨眼,伸出一指示意她噤声:“是,且我没有别的事吩咐你,你只消做你自己的事。只是,除了见你父亲,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