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67)
反正我也听不懂。圣上没处理我,我就每天还做那个陈国公家的少爷。走哪玩哪,天天傻乐。
我后来远远见过她一次,她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句话也不和圣上说。
再然后,他们说她死了。
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我那个时候才从二姐那儿知道她经受了什么。原来她不是不懂事,不是非要在那个时候去作、去闹。而是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她等不下去了。
她有很多次求救的机会。
但是我听说都失败了,都差一点点。
宫人去勤政殿的时候,如果圣上抽空见她一次;如果第二次送东西的时候,他从折子里抬头看一眼;如果他不说那些赌气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
齐国灭了,原来当年昭国的事他们也有推波助澜。昭国在齐国西北,如果齐想攻楚,第一件忧虑就是担心昭国趁虚而入。
所以十几年来他们不断将昭国之人贩卖为奴,只求断其根基。
如今齐国消亡,再不会有人从中浑水摸鱼……她却没有亲眼见到。
他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记得去封地的路,于是在路上耽搁了时间。
明明就差一步。
陈秉骁边喝边哭。
……
他趴在宫宴的桌子上抬头看,帝王的身侧没有妃嫔。淑妃娘娘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楚斌没有前来,那人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春天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帝王就三日未曾上朝。
太后娘娘准备了许久的春选也作罢了,圣上说秀女们受惊了不宜辛苦,于是给了厚重的赏赐命她们回去。
整座中宫被荒废在宫城中最好的位置,带着那些风无论如何也吹不散的灰烬和腐朽,不知是谁心中的沉疴,直到溃烂也不舍得剜去。
他说:嫔妃自戕是大罪。
不许人哭灵,也不许吊唁。
从此便再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和那个人。
陈秉骁心中烦闷,还有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快意。他很想问问楚凭岚在想什么,如今可曾后悔?
陈国公家的公子,如今户部的陈大人在中秋宫宴上喝醉了酒,抬头叫圣上。只是叫了一声,没有下文。圣上似乎也多喝了一些,寂静幽深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
德庆吓了一身的汗,生怕陈大人醉酒闹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奇默默地饮进杯中的佳酿,垂下眼来。也许高傲自大如帝王也在等有人主动说起她的名字吧。
陈秉骁抓着杯子站了起来,他趔趄中酒醒了大半。
他恍惚觉得楚凭岚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在等他说出来。毛手毛脚的青年使劲晃了晃脑袋,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喝的太多。
“……圣上有意让家父重回西北,可是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恐不能为殿下分忧。”
德庆捏着拂尘的手松开了。
林奇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不知怎的,陈秉骁觉得帝王的神色比方才又淡了几分,对方收回了视线沉默地看着面前玲琅满目的佳肴。
“罢了,总有年轻的臣子。”
大约二十年前的陈国公是先帝的股肱之臣,在西北驻守多年,出关入关的文碟都由他一手处理。如今齐国归顺,总要有人镇守西北。
帝王昨日递了话,却不想今日就被回绝。虽有些意外,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精致却并不可口。
“罢了。”
楚凭岚又说了一次。
-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宫外又响起火树银花,漂漂亮亮地划过了天幕。
那些红粉金绿的光何等耀眼,在夜色中分外刺目。
林奇难得被留了下来,圣上坐在御花园中饮酒,他就站在旁边垂首候着。
“你寻涪四十三年的中秋在做什么?”
林奇沉默,那时圣上还是四皇子。济州归来后遇刺,圣上用他的身份在京郊住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的自己……
“估计也是在什么地方看烟火吧。”
林奇说完抬头去看帝王的神色,对方似乎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天边。
“……那年中秋,朕也在庙会。”
他止住了话头,只是独自饮酒。喝到最后便尝不出滋味,只觉得像水一般划过喉咙,刺的人觉得胃中也在痛。
林奇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后来也没再继续问了。
何必呢。
……
后半夜时,德庆说现在不便出宫,让林大人选一处宫殿小住。青年将军看到总领大太监手里拎了个食盒,笑着问:“什么好东西?不知臣有没有机会一饱口福?”
德庆笑着摆了摆手。
“害,哪是什么好东西。白粥。”
-
“今儿是中秋,月亮还是草原上看着圆啊。”
绿眼睛的少年仰躺在草坪上,他怕远处的人冷,从下午的时候就燃好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