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51)
他哪里来的自信挽禾知晓自己为人替身之后还能平和恭顺,甘愿如此。
她看着面前人冷漠的神情,只觉得卑从骨中生,万般不由人。
——她和挽禾在这些争斗中,何其可怜。
……
暮色已晚,林奇行动间甚至忘了行礼请安。侍卫的衣摆随风而动已经凌乱,但是他面色苍白全然顾不得这些,甚至没有看地上的平儿。
面对楚凭岚意外的神情,他咽了口吐沫,
“圣上驾崩了。”
九声钟响。
-
铜盆里的香灰末翻来覆去,爆出明亮的光。
此刻已经是深夜,守节的宗亲已经全部离去,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跪在牌位的最近处,用手中的琉璃柄仗翻动着铜盆中的粉末。
“却不想你留的最久。”
国寺今日诵了一整天的经,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男人用干瘦的手臂扯过一个蒲团放在身侧,坐在了上面。
孝服兜帽下的女人眉眼精致,没有施粉黛,只是眼角淡淡细纹将年岁透露了一二。——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年轻了。
圣上崩于寻涪四十四年的五月,在万寿节之前。他老人家二十岁登基,算来也是高寿,她入宫圣宠二十三年,那些昔年的恩怨爱恨随着突然人去终究楼空。
听到国师的话,她笑了一声:“陛下临终重病几年,落得六亲不认,妻离子散的下场。我若不多烧点纸钱,他恐怕不会安生。”
突然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娴妃侧头看去,多年未见的故人如今也见了老态,眼底昏黄浑浊。
“你不恨他?”国师问。
“……我最恨的,到底还是你。”她收回了视线,继续拨弄着那盆灰。
“你终于说出口了。”
从济州归来后她便开始服散,年节也再未去过国寺。这十三年里,他只有在天祭的日子才能在人群中远远的见上她。
这样的冷漠,怎么能说不恨呢?
娴妃突然道:“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国师的瞳孔迅速缩紧,他吞咽一下露出微笑:“你入宫前同圣上相遇,是我设的局。”
女人失望地收回了视线。他没说真话。
当年国师做局害得她不得已入宫为妃,这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可是他否认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反倒印证了她的猜测。
娴妃柔柔一笑,岔开了话题:“楚凭岚会在七月初七娶陈国公家的女儿为侧妃,将当年那个丫头的牌位奉进宗庙、刻入玉碟。”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一瞬间放松的神情。
“好,挺好的。”
国师不自在地掩饰了下方才情绪的变化,转而笑着说:“新帝像先帝一般,重情义。”
面前美丽的妇人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也笑着说。
“是呀,只要人真的死了,就不会夜长梦多了。”
“你说是不是?”
国师看着她温婉的眉眼,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残忍。
最终点了点头。
娴妃离开后,国师在原地默默了良久唤来徒弟:“……将平安带过来。”
他年纪大了没有家室,挽禾走后就唯有平安这一个小辈在身侧。凡是被那十三年前的噩梦所纠缠时,就会看看天真烂漫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洗清身上的罪孽。
……
楚凭岚深夜赶到国寺的时候,连一向刚正的武僧也红了眼眶。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扒开痛哭的侍女走上前去,措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个已经青白的小小身影。
他没有父母,是让一个同样苦命的女孩拉扯大的。
他话还说不利索,却知道抱着他们两个的腿,撒娇要个名字。
林奇震惊地连话也说不出来,挽禾姑娘三日前还提过若不是她如今身份尴尬,一定会将平安接到身边来取个好名字用心养着,说她无名无份也就罢了,她的孩子绝不是无名无姓的孩子。
林奇当时听后只觉得心疼……她在别院中举目无亲又接连失去,恐怕这个小小的孩童便是她最后的一丝牵挂。
沾血的拨浪鼓被正正好好地立在笔架中,恰似楚凭岚从京郊别院归来前昔日废太子随手的一扔。如此刺目!
——先帝过世不足一日,他便猖狂至此。
“殿下……”林奇喑哑。
楚凭岚右手握紧了佩剑。
他的眉眼冰冷平静:“不要告诉她。”
她有着身孕,有些事他会给出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说:
众筹一个反派死法
现在脑子里想的感觉都便宜他了
第24章
六月底,挽禾的小腹已经隆起到衣物可以勾勒出形状的地步。有时除了身上的笨重和那无法控制的干呕以外,她从未有一次感受过孩子的存在。
他或她在未出世时便分外乖巧,从没有乱踢乱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