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28)
她吓得要哭出来,一口一个该死。
她们自幼长在国寺,挽禾知道平儿性子偶尔急了些,却绝不是故意。美人弯了弯眉眼将人扶起,提及这两日出的各种乱子,反而安慰丫鬟叫她回京多休息些免得忙中出错得罪旁人。
想起那受伤的陈家千金,挽禾随口道:
“她有个姐姐唤作陈秉月吗?”
铜镜后整理被褥的小丫头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继续将东西归拢到硕大的木箱中。她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日在城门口瞥见的告示,眼神一变。
到了下午日头渐起,营帐也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贵人们的车马已经零零星星地散去,平儿正帮着太子的小厮将主子的东西送上车。
身后突然响起清朗的少年音:“你是太子妃娘娘的侍女?”
她皱眉回身,看到了个并不认识的少年。
小丫鬟撇嘴没有搭理他。
却听见对方说:“我是陈国公府家的少爷,陈秉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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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规矩,每每入夜前妻妾都要站在殿门口候着。
太子来与不来都要走这么一个过场。
中秋是阖宫团圆的日子,萧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挽禾早起时就向皇后娘娘回了话,由太子殿下独自进宫赴宴。
等前院的灯突然重新亮起时,平儿跑到了院子的门口张望。
挽禾神色有些倦怠地站在内室的门口,看着德全过来跟平儿说了些什么,再然后便看到了她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
挽禾心下定了定。
德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笑着摆了摆手就自顾自地回了内室。
美人换好里衣在床榻中缩着,她也不知自己在逃避着什么。明明和别人做了约定,她却像从前无数次一样预演着不变的结局。
——玩笑
——随口的许诺
他们身边的事情那样多,又总是那样忙。
在约定时有一瞬的真心便是难能可贵,要真的执着地等下去就显得她不识趣了。
从未拥有过,何谈失望呢?
她听着太子府外有些喧闹的声音,还未过子时,烟花也放的七零八落并不明显。
美人窝在被子里勾了勾唇,第一次在国寺以外的地方过年节,原来热闹的声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去消想不该有的,自然就不会为之所困。
她伸手扯过一截被子盖住湿润的那一小块,像从前一样告诉自己要知足。
突然,有人掀开了被子。
容貌平平无奇的男人站在窗边,眼神中带着戏谑。
“说好了出去玩,你困了?”
挽禾看着他,看着一个她从未说过几次话的人兑现了像玩笑般的许诺。她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替她找到了一件衣裳。
“真困了?”
良久,她笑着使劲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
坊市的牌楼上挂了连串的灯笼,这些灯并非是艳丽的正红,而是暖色的橘红。在月夜间不会分外夺目刺眼,反而映的人心底明亮亮的。
挽禾站在那座人来人往的小桥上。
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
她没有来得及扎头发,长长的乌发就这样披散在身后,没有一点珠饰。
楚凭岚抱胸靠着汉白玉的栏杆,就在一旁看着她呆愣愣不知所措的样子。宫宴上喝了不少的酒,他如今脑子也昏沉,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定要来。
不过他一向善待自己,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
“这入口有什么好看的?”
人太多了,他稍微离得远了一些就要大声去问。
挽禾站在那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林奇”扣上的劣质兔子面具粗粝地让她脸颊生疼,但是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润湿了那种干涩。
楚凭岚笑了一声:“你现在更像只兔子了。”
美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是她很快又抬起来,看着河岸两畔张灯结彩的茶楼。那些璀璨的星光落入她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有了光彩。
她在每一个小摊子前都驻足了一会。
卖糖人的老伯用手迅速地捏出了许多惟妙惟肖的动物,她蹲在一旁混在一群小孩子里,在最后一笔成型的时候一起卖力地鼓掌。
在某一瞬间,也许是酒气上涌。
楚凭岚将她娇小的身影同记忆中的人混在了一起。
只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他随手扔给附近的店家几两碎银,自己抄起一个酒葫芦就灌了下去。坊市中的浊酒太辛辣,他呛了一声,水渍顺着他的喉结滚落。
那个小兔子看累了,跑到一旁人烟稀少的街巷将面具摘了下来。
她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薄粉。
挽禾在国寺时,是温婉和顺的神女;她嫁给楚凭萧之后,是温婉和顺的太子妃。她对很多人都笑过,但是她一次为自己的快乐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