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18)
等到了府前,楚凭萧已经收敛了情绪。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太子府,又看了看跪在门前迎接的众人,翻身下马,脸上已经带了笑意。
“禾儿久等。”
挽禾苍白的脸色有了淡淡的薄红,她伸出手去,替楚凭萧将身前的披风重新系好。
“等自己的夫君,哪会察觉到时间变幻。”
男人握住她的手向府内走去,他似乎特意为她放慢了步子。身后的侍从皆垂首低眉,不敢言语。
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款款,伉俪情深。
德全站在远处,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夜晚太过寒凉,他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挽禾垂着眼睛,却未曾想他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腿上的伤养好了?”
美人面上装出的笑容凝滞,周身如坠冰窖。
想到林奇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个男人此时说的话就像是地府的官差落在生死簿的笔墨,在一点点划去她尚有一丝生气的性命。
她“嗯”了一声,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到了太子独居的迎晖阁,上首桌案备好了精致的酒菜,层层叠叠的纱幔后乐师吹走的丝竹之音渐渐入耳。
堂下是等候多时的舞伶。
殿下多日未归,她们都颇为神采奕奕。
太子靠坐在上首,光影昏暗看不清神色。挽禾坐在他的身旁,只觉得浑身的肌骨都在紧张。
舞伶随风而动,宽宽的衣袖婀娜娉婷,看的人赏心悦目。
太子仰头擦去脖颈上的酒痕,又是一杯烈酒入喉。他兴致高涨,跟着乐师的吹奏敲着面前的青铜碗碟。
挽禾捏着衣角跪在旁边,每每当男人的酒杯空出来时,她就会迅速地替他斟满。
楚凭萧胡乱揉弄着她的发丝,她却毫不在意。
好像他每多喝一口,她的心就会放下一些。
突然,乐声变化。
原本清清泠泠似高山流水入深涧,雨雾蒸腾满竹林。如今却突然景色变化,云雨变成了风沙,江南移去了大漠。
日月斗转,景色流年。
自外推门而入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 ,她面上的薄纱坠了数不尽的金珠,随着舞姿晃动而让那妖异的面容若隐若现。
她的四肢皆捆着铃铛,随着节拍不停地摇出声响。
纳提娅的腰肢像水蛇一般扭动,状似无意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楚凭萧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舞姬。
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像丛林中诱人深入的精怪,让乐师们都忍不住直了眼睛,只能跟着原本的曲调重复着弹奏。
一舞闭,小美人顺从地跪在堂中。
“奴婢纳提娅,是大齐皇帝献给楚国太子的礼物。”
楚凭萧大笑:“好!”
旁边近卫上前,适时给了赏赐。
幕恩看着这个男人眼神中的痴迷,有些兴奋地低下了头。他压低了嗓子,雌雄莫辨的声音发出令人难以拒绝的邀请。
“今夜,不如让奴婢侍奉殿下…”
挽禾猛地抬头,她想阻止这无异于飞蛾扑火的行为。可是如果她这时开口,只会让楚凭萧的疑心更重。
她不想侍寝,
可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幕恩送死。
美人苍白着脸咬住唇瓣,如果……如果真的万不得已……
“美人再好,不及太子妃半分。”
身旁的男人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亲昵地喂她喝了一口酒。
那酒太烈,她被呛的咳了出来。
男人却凑近——带着半分薄凉的笑意欣赏她瞬间嫣红的脸颊和盈了泪的眸子。
挽禾看到幕恩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德全吩咐侍女加了一桌碗筷,纳提娅很快又换上了笑脸,一杯一杯地敬着楚凭萧。
“你的伤好了?”酒过三巡,楚凭萧似乎有了醉意。
他凑近她的耳畔,又一次提到了“伤”的事情。他喝的太多,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一瞬间的细小颤抖。
「伤。」
「有伤在身,孤不会动你。」
楚凭萧笑着揽过纳提娅,抽出身侧别着的匕首扔到挽禾的手中:“太子妃贤德,不如为夫君削个果子。”
挽禾握着那把刀,她看着楚凭萧戏谑又带着醉意的眼神。
她慢慢将刀抽出。
寒光映着她失了血色的脸。
「是不是只要有伤?」
“啊!”德全惊叫了一声,平儿也慌了神。
小丫鬟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摁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挽禾痛的已经无法看清周围的样子,那些烛火变成了大团的光晕浮现在眼前,可是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楚凭萧好像笑了。
他眼神清明,举杯喝下一口酒。
下一刻,他脚步趔趄着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