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13)
他的愧疚能让人死复生吗?
他此刻虚情假意的泪就能暖了姐姐小小的尸骨吗?
陈秉柔今年十六,姐姐却不知在济州何处的凄凉之地埋尸十三年。十三年啊……
她抬起手背,顺着眼尾向上自鬓边擦去泪水。
旁边的男孩沉默地给她递了帕子,从始至终未曾抬眼见过这位四殿下。
“此去济州,你们有话要带吗?”
楚凭岚声音有些喑哑,但是脊背依旧笔直。风起的愈发大了,林奇看不清主子的神色。
陈秉柔冷笑,好似在嘲讽这句废话。
“你既然在等,便是知道我要来。”
“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就为我姐姐供灯抄经立衣冠冢,跟她说……”
她的声音也低下来了,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让她下辈子别遇见你,别信你。”
无论为走兽为飞鸟,也莫要在人世间苦着一遭。平白为男人的欲望和倾轧赔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话她没说,也不敢说。
那鹅黄的身影消失转瞬离开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来过。
上马时,楚凭岚第一次踩空了镫子。
林奇吓得连忙询问。
男人眼神平平静静,但是林奇却觉得主子的眼睛不笑的时候这么让人难过。
“无碍。”
“风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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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侍女屏退左右。
平儿用帕子遮掩着小心将挽禾左腕的白玉镯移开,原处的皮肤已经被勒出了红痕。可是她们都知晓镯子不合体的原因。
小丫头擦干净了太子妃的手,低声:“姑娘忍着点。”
她用力捏着挽禾的手,在主子皱眉之前将镯子复位。
挽禾垂着眼,松了口气。
这几天夜里凉下来,小殿下恐怕是踢了被子着了风寒,一早上起来吐了几次,奶嬷嬷吓得不敢动弹,还是嫡母亲自去才将哭闹不止的孩子哄好。
那嬷嬷惊掉了眼睛。
“娘娘未曾生育,怎的比奴婢还明白这些?”
平儿当时有些心酸,又忍不住骄傲:“娘娘未曾入府的时候救过一个婴孩,如今也四五岁了。”
嬷嬷心中的思绪千变万化,这位太子妃身上的风言风语并不少,但是如今相处下来——倒是有些心疼。
佛寺中十三四岁的孤女,还要照顾一个刚出生离不了人的孩子。
何等艰辛。
挽禾倒是不知道她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如今太子去京郊处理政务,她在府中也自在了不少。
于是夜里便会去查看萧斌的情况。
“他年纪尚小就失了母亲…”
“总要多照看着点。”
她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问平儿:“那日你在城门口,瞧见告示上写了什么?”
大婚前几日,她终日浑浑噩噩的。也是强撑着绣完了婚书,重写了经文。
这个疑问一来二去就被耽搁着,直到今日才重新提起。
平儿一愣,指甲掐住手心。
她笑眯眯的弯了眼睛,摇摇头。
“娘娘忘了,奴婢不识字的。”
美人抬手探了额上的温度,微微热,她轻轻笑了笑:“这两日太忙,是我记岔了。”
平儿没说话,笑眯眯地将人扶着去了花厅。
娘娘伤未好全腿脚不好,却不知为何午后那掌事太监过来回话请娘娘过去。小丫鬟看着花厅帘子上的高山流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平白想起了邹氏。
挽禾神色倒还如常,并非不怕,只是现下的境地容不得她怕。千丝万缕的事情都在裹挟着她朝前去。
花厅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玄铁牢笼。上面蒙着黑布,里面不断传来锁链划动的声音。
“齐国的使者送来的玩意儿。”太监总管缕着拂尘。
两国斗了百年,却在近百年相安无事。
——昭国覆灭后,两方又亲近了几分。
看着那个笼子,平儿从身侧抽出了手绢掩在了鼻下:“奇珍异兽倒也罢了,怎的送到了后宅?”
她伸手回护着主子向后走了一步,神色中颇为警惕。
掌事的太监名唤德全,他见此就笑了。
“不是猛兽。”
他拍手叫来侍卫,众人合力将笼罩在铁笼上方的黑布揭落。
平儿下意识抬眼看去,太子妃的神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
笼中暧昧妖异的紫蓝色纱衣下,一个雪白的身躯蜷缩着。“她”的四肢上用纯金的缅铃点缀,一动便会和锁链混着叮铃铃的响。
“她”的发粽的发红,一双幽绿色的眸子藏在散乱的发丝后,谨慎又惊惧地望着外面的天地。
送来的人分外满意太子府众人的惊讶,自得道:“这是大齐君王献给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新婚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