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凤萧转过身子,将地上的衣裳迅速穿好,又把鸾枝从水中扶起:“你的衣裳湿了,出去再晾。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风声。”
他的声音也即刻沉着如初,好似适才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然而鸾枝却看到他眼中刻意敛藏起来的痛……算了,不问了,就当做是幻觉罢。
……
议事仓库内,祈裕焦躁地等待着消息,天知道为何这个女人频频地扰乱自己的计划、扰乱自己的心。
可恶!…恨不得将她虐得个支离破碎,又恨不得将她掳夺得服服帖帖。
一名护院汉子跑进来,正要拱手汇报,却忽然弯下腰捡起一件小物:“爷,楼上楼下都找了,都没人!这里有一双女人的袜子……吓,是个不缠足的女人!”
一边说,一边将那湿却的刺绣蚕丝小袜挑至祈裕桌前。
不缠足的女人,整个澡堂里除却她谢鸾枝,哪里还能有第二个人?…妈的,竟然连方才那般重要的商议都被她偷听了去!
祈裕刷地站起身子,也不顾那丝袜沾了水,用力地揉捻进掌心:“迅速派几队弟兄将各条路子堵死,一定不能让她跑到大街上。还有通往沈家老宅的前后大门,各安插两队兄弟去守着,务必,天亮前务必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原绍两手抱胸,表情很是冷峻,早就不理解主子爷为什么过得好好的,非要去招惹那么个得不到的女人,你看,这下不好收场了吧,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此刻见祈裕出离愤怒,忍不住直言道:“主子爷听奴才一句劝,这个女人留不得。让她活着,主子便要万劫不复。别的不说,倘若五皇子知道是咱们这里除了纰漏,后果只怕更加不堪设想……实在不行,就只能灭口了。”
祈裕剑眉深凝成川,抿着嘴角不说话。
这便算是默认了。原绍冲护院们挥了挥手。
“是!”那汉子领命而去。
……
天阴压压的,三三两两颗豆大的雨滴在干涸的黄土地上晕出薄烟,一场暴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
这是个寸草无生的黄土高坡,因着十年前一场大火忽然将整个村落烧毁,从此时常闹着不干净,平日里几无人敢过路。
羊肠小径上鸾枝抚着肚子,走不动了,身体里隐隐又开始骚动,对那红烟袅袅的膏儿生出渴望。
“凤萧、凤萧……我没有力气了,…你跑吧,快去宅子里喊人、叫砚青……叫他快点来,”鸾枝脱力地倚在树枝上。
一年前也与她夺路私逃,那时候的少女盈盈清俏,牵着自己的手,轻飘飘就跑到了山坡上。
他问她你可还能走得动吗?
她把沾湿的绣鞋儿藏进裙下,用力地点着头说能。
此刻的她,依旧与自己对面相视,身子却臃肿了,脸儿姣媚了,叫的是她丈夫的名字,她说:你快点去叫他来。
凤萧滞滞地凝着鸾枝丰圆的腰肢,忽然一用力将她腾空揽起:“只怕此刻一出去,反倒将那些恶人引了进来……我不放心。你既跟着我出来,我便要护你周全到底。”
一双深邃的眸子将周遭扫量,瞥见那黄土深处矮着一间十分偏僻的废弃土胚,便抱着鸾枝躲了进去。
特别的矮,除却黄土墙胚下一堆干枯的稻草,便甚么也不剩下……莫名的熟悉。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着,便双双不约而同地想起去年昔日。
“哗啦——”一道锐利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震雷,一场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虽是城中孤岭,奈何阴魂太多,萋萋了无人烟,连风都好似比那长街上的要寒凉几分。
鸾枝很冷,紧了紧领口。方才在浴缸中浸得身子湿答答的,此刻狂风一吹,衣裳贴紧了皮肤,那胸前臀后的丰腴便被勾勒得分明,甚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早已经不是旧时青涩少女,更何况经历的又是沈砚青那般炽烈的男子,几乎没有一个晚上将她放过。早已深谙男人欲念顿起时到底有多么煎熬,怕凤萧那里又大,鸾枝连忙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
“你靠在墙角歇歇吧。”鸾枝双臂裹着胸。
“嗯。”凤萧哽咽着喉咙,努力避开视线不见。
“哈嚏——”鸾枝打了个哈欠,冻得浑身开始微微颤栗。
凤萧听不下去,忍不住微一扭头,却瞥见鸾枝又用双臂护住了她的肚子。
……她真的很爱那个男人,爱那个男人给她的孩子。可是自己就在她旁边坐着啊,明明他们从前也有过一场刻骨铭心……至少他将那一场生离死别视作刻骨铭心,可她这样昭昭明示着对新欢的爱,真的一点点都看不到旧人心中的痛楚嚒?
哪怕相见时稍微敛藏一分,他都会好过十分,可她却不肯舍与……这个让人惦念的女人,当初醉春楼的红台上,她就不该扯住他袖子。只那一扯,一辈子的心啊,就被她生生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