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伙计过来,连忙把衣裳脱下,往最前面那个脑袋上一罩,急将将跑出了门外。
李氏又慌张起来,怕儿子出去被坏人教唆行恶,只得讪下脸,央求沈砚青派人去追。
沈砚青便对家丁们吩咐道:“你们悄悄在后头随着,看看他最近都藏在哪里吃膏。”
“是。”领头的拱手应话。
一旁四少爷沈砚琪嚼着糖儿嘻嘻笑:“甭跟了,我知道!在光裕澡堂呢,那里头有暗门,新开的!”
“吓,小孩子家家又多嘴!”慌得柳姨娘连忙掌了他一嘴巴,在宅子里十多年偷生,最是晓得李氏得罪不起。不明白自己性子老实低调,怎么的偏偏生下个儿子却古灵精怪,什么事儿都瞒他不住。
光裕?
沈砚青眉头微蹙,不由问道:“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四弟可曾见过那澡堂老板嚒?”
“不曾见过,那次见三哥在里头探头探脑,所以才猫在门口多看了一眼。”沈砚琪挤眉弄眼的淘气着。
沈砚青便敛下心思,再不多问。
本是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午宴,顿时没了先前的味道。
梨香和春画拿着两只精装的锦盒走进来:“二奶奶,都收拾好了。”
老太太这阵子身体不好,每日都要把鸾枝叫过来说话,看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心里头才得着安慰。见鸾枝要出门,不由问道:“这是要去哪里?恁大的排场。”
鸾枝连忙站起来,屈膝福了一福:“前些日子药铺门口遇见县府大人,恰逢宋将军夫人也在,听她有意夸赞过咱家的马,这便和二爷商量了下,准备了几盒礼物,打算过去拜访拜访呐。”
老太太暗自唏嘘,亏得自己早先没轻信那‘丧门妲己’的谣言,如今瞧这丫头,啧,还真不能小看,不仅旺夫,搭着的全是好运气。
抿着烟斗笑笑道:“罢,如今是你们年轻一辈出风头喽。要去就去吧。只这一折腾,又误了吃饭的时辰,让丫鬟们给你稍上些糕点,路上记得填填肚子,别委屈了我的小孙孙。”
“是。”鸾枝冲沈砚青眨了眨眼睛。
好个馋嘴女人,又要自己带她去开小灶。沈砚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正说着,门外闯进来一个阔脸大汉,扎着皮腰带,大步将将的,步履带风。身后随着门房老汉,一边跑,一边沙哑着嗓子嚷嚷:“壮士留步。”
却拦不住他,一眨眼就到了厅堂门口。
沈砚青认出来,是那黑风口当家的随从,不由站起来拱手作了一礼:“甚么事儿扰得兄弟跑上一趟,快快进来请坐。”
那大汉却不进,只粗着嗓门道:“隔壁山头抓了两个女人,恁说是二爷的生意伙伴。那山头老大不信,差人来问我们当家的。我们当家的也不认识,遂让我来问问二爷,可认识两个姓邓的男人婆?”
☆、第70章冷不防(上)
初夏的午后,阳光亮闪闪的打照在青石大街上,从灰蒙的铺子里往外张望,便觉得路上行走的人们也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那你来我往之间都带着点儿黄晕。
仁德药铺里客人不多,白老大夫正眯着眼睛给飞鹰把脉。许是情形并不太好,他的眉头拧得很皱,久久的方才开口道:“当家的还是没戒。你不戒,老朽就只能给你续命,却治不了本。药,也就一日都断不得。”
飞鹰穿一件刺金线的铜钱短褂,袖子卷到了胳膊弯里,手腕上条条陈旧的刀疤甚是醒目。闻言自嘲地吸吸鼻子:“那玩意儿确实忒不好戒,只好麻烦老大夫先把一条性命续着罢。”
白老大夫叹气:“老朽尽力而为。不过能续多久,全看当家的自己造化。”
英姐嫌他晦气,不耐烦地把桌子重重一拍:“个死老头子,你倒是说的容易!我们当家的吃了七八年烟膏,哪里是你十天半个月就能戒得干净?要人命啊你!”
近日不出山,穿得是软滑的蚕丝料子,这一拍,顿时震得周围一片儿香风铺面。
“阿嚏!”白老大夫打了个喷嚏,不冷不热地凝了英姐一眼:“真要下决心戒,七天不抽它,过了不多久就断干净了。这位女侠,莫要把你当家的性命断送。”
妈的,你才断送呢!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把他断送了?
英姐瞅着老大夫睿智的双眼,莫名地生气起来,搭着腿儿又要拍桌而起。
飞鹰不慌不忙把她手背一摁:“女人家就是误事。下回我难受的时候你出去,让萧兄弟在门外把着罢……都像你这么次次主动地递烟管,谁知你是不是存心想断送老子性命。”
那语气阴凉带笑,眼神精光锐利,只看得英姐心肝儿发虚。眼角余光把斜倚在门边的凤萧看了看,见他双手抱胸,俨然魂游不知去向,不由气闷道:“啧!你瞧他那副丢了魂儿的样子,给你把着门也没用,拦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