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自然是出自易南之手,我觉得,好马配好鞍,好扇配好人,所以,我在上面偷偷画了幅易南的肖像。
拿给他时,他蹙眉看了下,“眉眼太过疏淡,嘴唇太过凉薄,脸部线条太过柔和。”
我抓过折扇仔细看了看,很是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抽了抽嘴角,一把夺回折扇塞在袖笼里走了,我想,他约莫是生气了,琢磨着是不是送他个清晰的镜面,让他好好照照自个。
隔天,小肉团拿了把新做的折扇洋洋自得向我炫耀,扇面上赫然一组气势磅礴的长河落日圆景象,不论是扇面、扇柄,还是图案的意境,都比我前些时候在集市上相中的那把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心虽有折服,却嘴硬道:“再怎么样,也是个赝品,没一点儿新意。”
小肉团嘟了嘟嘴,不满道:“怎么会没有心意呢?这可是哥哥熬夜赶制的。”
周国的男子都是如此擅长丹青吗?宫里有二哥,太师府里又有易南,我想,周国有这样的风气,大约是因为周国常年太平,男子不用上战场,一腔热血无处撒播,只能寄情与丹青这样平和宁静的事情上吧。
可是,娘亲在世时常说,表面越是宁静,内在越是汹涌。
娘亲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所以我不敢完全懈怠。三哥把我送来太师府,并非是仅仅让我散心而已,不然,怎么可能一待就是一个多月,而且,照此情形,还有长待的趋势。
为什么非要我待在太师府,关于这个问题,我虽有疑虑,但不敢问三哥,他这样安排,定是有他的打算。他存心瞒着我,我再问,也是徒劳,扪心自问,在这世上,除了娘亲,还就三哥对我最好。
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三哥会害我的理由。
我只管自个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全然忘了面前的小肉团,他见我直勾勾盯着扇面久久不说话,挠头说:“算了,看你这么喜欢这把折扇,我还是忍痛割爱送给你吧,我再让哥哥做把更好的来。”
我扁了扁嘴,第一次没有呛回去,仔细翻了翻扇子,没有看到易南字样的印章,想了想,向小肉团道:“这个,不是你哥哥做的吧,不然,怎么连个印章也没有?”
小肉团拿过折扇看了看,歪着头说:“哥哥刚刚做好,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阿凌就急急拿过来给公主看了,可能哥哥还未来得及盖章吧,这就去找他。”
不由分说拽着我的衣袖就往外走,我自个待着也没事可做,就随他去了。
并不是我多在乎易南的签章,我想的是,若是有一天我有难,拿着太师府世子的信物,会不会加大谈判的筹码。
按理说,我这个公主比太师府世子的身份大的多,但是难免别人不这么认为。
记得有一次,五姐趾高气扬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还当真以为自个是多尊贵的公主啊,怕是整个周国的黎民都知道,你这个七公主是最不受宠的一个,说难听点儿,你还不如父皇身边的一个太监。”
我觉得五姐话糙理不糙,细想想,确实如此,父皇的贴身太监可是从小就跟在父皇左右的,现如今已服侍了父皇四十余载,是父皇最忠诚的心腹,在这方面,我还真的比不上他。
所以,日后我若真的有难,亮出周国七公主的身份,怕是不怎么管用,当朝太师世子的身份,应是可以暂时唬他们一唬。
出了宫,我才万般无奈的晓得,本公主惜命的很。
于是,惜命的我与小肉团手拖着手去找易南给折扇签章。
刚走进易南的院子,正好迎面碰上出门的三哥与易南,我们都是一愣,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小肉团适时抢白道:“公主很喜欢哥哥做的这把折扇,但公主说上面缺一个哥哥的印章。”
我扶额直吹气,小肉团很会说话,本公主佩服。
不明就里的三哥看向易南,红了脸的易南从小肉团手里拿过折扇,低声道:“是在下疏忽了,印章在屋内,请公主稍等,在下这就去。”
在他去屋内取印章的间隙,小肉团已把来龙去脉碎碎念的如数告知了三哥,我正要辩驳,易南已拿了折扇返回,恭恭敬敬递给了我。
我看着扇面右下角的褐红色印章,心里很是踏实,想了想,又对三哥说:“三哥带印章了吗?要不,签在折扇的另一面?”
一把折扇,同时具有周国襄王与太师世子的印章,真真乃一把不可多得的宝物。
三哥似看透我心,道:“印章我是带了,不过,一把折扇上有两个人的签章,别人看了,也怕是以为伪造的赝品吧。”
我很是可惜的看了看折扇,满面愁容的合了起来,三哥却笑道:“易兄喜欢把玩折扇是众所周知的,七妹何时开始喜欢收集折扇了,三哥却是不知,说起来,方才易兄慌里慌张藏起来的那把折扇,必有蹊跷,七妹,老实说,是不是又强人所难夺人所爱了?不要太贪心了,易兄做一把折扇也是挺费时费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