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眼瞄了他一下,是方才向我举杯示意的那位俊俏公子,我纳闷又疑惑的看向他,他端着酒盏,施施然步出席间,行至殿中央,伫足,面向父皇躬了躬身,道:“周皇圣体尊贵,孤贸然规劝一句,与自家儿女,莫要动气,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依孤看,周皇这位公主,性子倒是有几分像极了周皇,孤颇为欣赏。”
我再抬眼睨他,他哪知眼睛看我与父皇性子相近?不过,他这样劝架的姿态,倒是别具一格。
父皇端坐着没有说话,我估摸着父皇八成是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宴国使者呛着了,要一阵子方能吐出这口恶气来。
这位俊俏的使者见父皇没应他,不气恼,不尴尬,竟笑嘻嘻向我走来,近我面前,笑道:“年余不见,姑娘性子愈发桀骜了。”
我瞪大双眼,细细瞧他,俊眉星目,玉面含笑,嘴唇微翘,气息中带着清香的一层酒气,我突然了然,双眼一眯,脱口而出,“你原来还没死啊?!”
殿内又是一阵静寂,我方缓过神来,低低解释道:“那时你天天抱着酒坛子酗酒,后来在街上再没见过你,还以为你喝酒喝死了呢……”
他又是哈哈一笑,“孤倒是愿意溺死在酒窖中,想来是造孽尚不太深,老天还欲多留孤几日,再来祸害一下苍生吧。”
说着,他举杯抿了一口酒,玉面含笑,“这不,孤今日就是来祸害周国姑娘的。”
语毕,抬袖把杯内的酒饮干,又躬身对父皇朗朗道:“孤已择好上佳人选,还望周皇恩准。”
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孤,愚钝如我,方知他就是人们口中所称的那位嗜血成性的宴国皇帝。
我懵懵然然立着,听见父皇咳了声,语调和缓道:“朕疏于管教,闹了笑话,还请宴帝莫要见怪,听宴帝如此说,朕心甚欢喜,不知,是哪位福厚的女子入了宴帝的眼?”
宴帝看了看我,躬身道:“孤自来信缘,实不相瞒,年余前,孤新登帝位,率使团前来贵国,有次便衣出行,恰与一位姑娘邂逅,自此后,夜不能寐食之无味,终于,捱到了今日,揣着这份薄缘,惴惴不安再来贵国,盼能见那位姑娘一面,谁曾想,天意弄人,竟让孤见着了她。”
父皇与殿内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我,我愕然着听这位宴帝继续胡诌,“想必周皇已明了,孤深深念着的那位姑娘,就是周皇的这位公主。”
寂静过后,殿内隐隐约约传来窃窃私语之声,父皇咳嗽了一声,强压着眼中的怒火,“朕的这位女儿……”
易南突然往前跪了几步,头在地砖上重重碰了三下,失声喊道:“请皇上三思。”我蹙了蹙眉,眯眼往下瞅了瞅,没有寻见易太师的身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易太师在此,见他最宝贝的儿子如此,该口吐鲜血自绝于殿前了。
父皇看了易南一眼,又瞅了瞅我,再望向宴帝,突然笑了,脸色舒缓几许,欠了欠身,拨弄着玉指,缓缓道:“朕的这位女儿,自幼不懂宫规,更是不知何为三从四德,偏性子又桀骜的紧,加上面有瑕疵,怕是担当不了贵国之国母这份重任。”
宴帝微微一笑,“孤一向不介意则些个条条框框的东西。”
父皇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宴帝也看到了,朕的这位爱卿,朕也于心不忍……”
宴帝再道:“公主随孤归宴国后,孤自会撤回守在锦城的十万大军,双方订立契约,修余年之好。”
父皇沉吟了下,徐徐笑道:“两国相守永安,朕自是赞成,只是,事关朕的女儿,朕总是要问上一问的,若是她自个愿意,朕自当欢喜,倘若她不同意,朕也不好强求。”
我迎上父皇笑未达眼的笑意,明了,他在等我回绝。
只要我不出周国,是死是活,尚在他眼皮底下,一切,皆在他的可控之内,我是暴病死在宫内也好,跟了易南进了太师府也罢,我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娘亲死了,名单交了,地图毁了,父皇还是不信我。
我看向他的眼底,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你的眼前,死,我也要你不得安宁。
我眯眼笑道:“我愿意。”
声音未落,易南声嘶力竭叫我:“阿悬!”
作者有话要说:忙着一个考试,这边暂搁置了两天,不用掐指一算,也知结果将会多么惨烈,果然,一心不能多用,更上一章,攒攒人品,泪目遁走......
☆、第二十八章
我颇是为难,易南如此,欲置我于何地?
如斯情形,不用经人润色,隔天也会传得人尽皆知,我在这则传闻中,指不定会充当个什么角色,想来,大抵不是个好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