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儿时那样,又细心细致的替他理了理衣裳领口。
甭管儿子多大了,甭管自个地位多高,在儿子跟前,做母亲的永远都是个唠叨的。
霍元懿见状面上神色微缓,只微微抿着嘴,往那椅子上一坐。
王氏冲银川使了个眼色,银川立马将茶奉了上去。
王氏笑着道:“正要唤人去请我儿的,没想成你自个倒来了,昨儿个夜里我与你姨母商议了一宿,你与芙儿两个的——”
“亲事”二字还未出口,只见那霍元懿忽而漫不经心的把玩起了桌上的小茶盅,冷不丁开口说着:“太太,不若将那纪家妹妹配给我罢?”
***
王氏脸色顿时一变。
与此同时。
哐当一声。
银川正在给王氏添茶,听到这句话,手轻轻一抖,一不小心将王氏的茶杯给绊倒了,银川顿时一慌,立即白着脸道:“奴婢该死。”
王氏大怒,狠狠的剜了那银川一眼。
银川立即抖着手将打翻的茶杯清理好了,所幸,里头茶已经凉了,没有烫伤主子。
经过这么一打岔,王氏强自将方才差点喷薄而出的怒意强自压住了,只面上的笑意如何都维持不住了。
银川心下一松。
只见那王氏目光森严,半眯着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见那霍元懿神色认真,出口的话不似寻常玩笑话,面上越发不大好看。
霍元懿未曾去瞧她的脸色,只将手里的小茶盅往桌面上一转,小茶盅便开始在桌面上打着璇儿,待转了十几个圈,眼瞅着要滚落下来,霍元懿这才漫不经心伸手一接,抬眼看着那王氏,一脸认真道:“儿子是说认真的。”
“混账!”
王氏将手中的暖炉对着那霍元懿脚下用力一摔,气得浑身颤抖,用力拍打了一下桌面,指着那霍元懿便勃然大怒道:“休要胡闹,霍元懿,往日你混账便罢了,再如何胡作非为,我也在你父亲跟前替你兜着,可眼下,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姨母都千里迢迢的从赣州赶来了,你的亲事你父亲,你祖母都已然松口同意了,眼看快要定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这是在闹什么闹?”
霍元懿双眼眯了眯,魅惑的双目间透着些许漫不经心,淡淡道:“我瞧上那丫头了。”
王氏冷笑道:“那你意欲为何?推了芙儿的亲事?娶她?呵,想都不要想,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想做咱们霍家当家主母,简直是笑话。”
霍元懿垂着眼,微微抿着嘴,没有说话。
王氏见他没有说话,怒极了,出言讽刺道:“还是想要纳她做妾?你可打的好算盘,想要效仿那娥皇女英,将两人都收了不成?若是换成旁的儿媳便罢了,我都可任由着你胡闹,可这人是芙儿,你嫡嫡亲亲的表妹,你若当真如此,要芙儿,你姨母的脸面往哪搁?芙儿是你姨母唯一的女儿,是她的心肝肉,她如何肯?更何况,芙儿自幼由我娇养着长大,便是你姨母肯了,我还舍不得她遭受如此委屈!”
“呵……”霍元懿轻轻笑了一声,随即,不急不缓道:“太太舍不得您的姨侄女受委屈,又焉知尹姨娘会舍得她的姨侄女受委屈?”
说到这里,只见那霍元懿直勾勾的盯着王氏的眼睛道:“母亲到底想要对纪鸢做些什么?是想要将她送到戴家,给那戴元忱做妾氏么?母亲舍不得委屈表妹,就舍得委屈嫆儿么?表妹是你的心肝肉,嫆儿难不成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横竖对纪家表妹有意,与其便宜了别家的,倒还不如便宜了自家,儿子主意已定了,横竖那纪鸢,儿子是要定了,母亲看着办吧,不然,这亲,就别议了。”
霍元懿话音一落,只见那王氏双目赤红,抓起几子上的茗碗狠狠朝着那霍元懿脸上砸去。
这一下,没有舍不得,不再砸偏了。
而那霍元懿也没躲。
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摔。
茗碗砸在霍元懿的额头上,当即便淌了血。
银川心下一跳,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
整个屋子死寂一般存在。
***
此时,屋子外的院子里。
“姑……姑娘——”
只见那甄芙儿身子一软,一个没站稳,险些倒地。
丫头凝香一脸紧张的搀扶着,见自家姑娘手指冰凉,浑身颤抖,脸色煞白,整张脸上的血丝被瞬间抽干了似的,凝香心中一紧,只一脸焦急道:“姑娘,您……您无碍罢,嘶——”
凝香喉咙里发出一道低低呻、吟。
往下一瞧,自见那甄芙儿用力的抓紧了她的手背,那力道大的,生生将她的手背掐破了皮。
凝香生生忍着,丝毫不敢出声。
甄芙儿紧紧抓着凝香,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方才听到的那番话,眼底的喜悦慢慢便凉,便冷,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