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非常大,里头的院落不多,不过就那么零星的几座院子,大部分皆是些水榭景致,夹杂着假山奇石,成片种植的竹林,供人观景的亭台。
静园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大抵皆是安安静静的,一座诺大的府邸,极少能够瞧见中间有成群丫鬟穿行的画面,倒是与那元陵沈家热热闹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合该称呼“静园”。
反倒有些不像是住宅,倒有几分像是观赏的园子了。
春生闲暇时到竹林里走过一遭,大部分还是呆在了院子里,极少外出走动。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并不多,有两名,唤作菱兰、司竹,还有几名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及婆子。
除了第一眼瞧见春生纷纷感到略微惊讶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恭敬地唤着她“姑娘”。
均是安安静静、谨言慎行,若非她主动问起,极少有人主动说话,也极少有人主动喧哗,主动的争执,大抵皆是噤声的。
这诺达的府邸,有时候春生觉得像是一座死宅似的。
想起那沈毅堂以往的性子,他最是爱热闹的,每每一回来,整座院子都沸腾了起来,成群的丫鬟婆子簇拥着,热热闹闹的。
他历来喜欢相貌伶俐的丫鬟,无事最爱捉着调笑一番,红袖添香,美人在侧,这才是他的最爱。
才不过两年的时间,缘何···成了这样一副光景。
春生心中有些微微诧异。
沈毅堂一连着几日皆未曾露面,春生也不知道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是心中拧得更加的紧了。
就像是这整整两年多以来一样,每日看似过的快活自在,其实,心中未曾不是没有顾虑的,只不过是被强压着放入了心底罢了。
便寻思着抽空得往铺子里走一遭,她搬到静园来了,齐叔他们均不知晓,免得有事寻不到人便不好了。
好在,她是自由的,可以随意的出行。
倒是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忽然发觉身侧的床榻褥子有皱起的痕迹,春生不由一愣。
待起来洗漱时,这才瞧见素素犹豫了一番,只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压低着声音道着:“姑娘,今早···今早奴婢瞧见那···那秦公子从姑娘屋子里出来了——”
春生闻言呆愣了片刻。
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对着素素道着:“我知道了···”
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又问着:“他···他··”
想问问人现如今在哪里,只问的话到了嗓子眼里,又给咽了回去。
半晌,只自顾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默不作声了。
心中只想着,他···昨夜是在这里安歇的么?
若非听素素说起,又若非早起时注意到了床榻上的一丝异样,她昨夜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心中有些难言的复杂。
又见素素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春生只当做没有瞧见。
便是一连着这么多日过来了,她许是早早的便已习惯了现如今这幅局面,然而,素素怕是至今还未曾从这一重大变故中反应过来吧。
与沈家的渊源,她未曾主动提及,素素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也为难她,一惯心直口快的性子,竟然一直忍着没有问出口。
她的担忧,她自是瞧在了眼底,只是···明摆着的事儿,假以时日,自然能够瞧懂了,春生尚且是说不出口的。
不由便又想起了临行前,家里的担忧。
对于这一遭,林氏仿佛半点不觉得意外,除了眼底有着一抹复杂与心疼,便无多话了,一切皆在无言中。
或许林氏亦是不知晓,于她而言,究竟怎样的决定才算是正确的,毕竟,男女之间的纠葛,任凭多么聪慧的人,也是难以断得清是非对错的。
倒是祖母张婆子那里,暂且还一直瞒着。
洗漱完毕后,莞碧过来了,吩咐人摆饭。
用过饭后,见春生坐在一旁的窗子前发着呆。
莞碧犹豫了一番,便走了过来,只对着她道着:“爷昨夜回得晚,今日天还未亮便起了,这两年爷公务繁忙,其实往日里亦是如此,在外应酬多,时常早出晚归···”
顿了顿,说到这里,看了春生一眼便又继续道着:“其实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了这边宅子里,沈家的老宅子倒是回的少,我原本一直在老宅子里伺候着,依然还是在书房里当值,只前些日子忽然间被爷派到了这里,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直至瞧见了这座院子里头的光景,心中便隐隐有些猜疑,结果没想到,第二日果然瞧见了你——”
见春生缓缓地抬着眼,瞧着她。
莞碧只拉着她的手道着:“春生,你我原先算是一同在府里相伴长大的,你的心思我历来都懂,你与···你与爷的事儿我也算是一路瞧着走过来的,此番,我虽不知你现如今怎地复又回来了,原是不该劝你的,只是···哎,只是这两年爷也不容易,爷他···他这两年变化极大···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横竖你往后便知晓了,我知道,你定也是不容易的,只现如今既然回来了,横竖往后得一块儿过日子的,你可不要像以前那么犟了,爷他···其实爷这两年过得并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