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相其他时候对着荀珏说话也是一副不能再假的假惺惺模样,可是事关自己的女儿,他却也是情真意切,两人这次真正算得上是和乐融融。
可是话题的主角季矜听着自己的阿父和夫君如此谈论自己,然而她却是害羞得紧,恨不得能堵住那两个人的嘴。
殷氏自己看出来了自己女儿的羞涩,她不禁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我的姝姝这般好,还不许他们多说说了?随他们去吧。”
尽管殷氏话是这样说,可是事实上季矜心里也是拿他们无奈极了,或许阿父和荀珏两个人都是喝多了酒吧。
“姝姝小时候真是长得可爱极了,你没有见到,整个大陵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童了。”
季相一副追忆往昔的陶醉神色,他这话倒真是让荀珏心底对他起了几分羡慕嫉妒恨,他自己没有能够陪伴季矜那么久的时间,能够陪伴她的成长。
“而且,她一撒起娇来,真是能够将人的心都给软化了。”
“当年不过是才到我这里的小女儿,如今想不到也嫁人了。”季相这话是带上了几分真实的伤感。
或许是今晚喝了点酒,季相有些酒意上头,又是谈起他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因而季相在荀珏面前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酒意上头了。
“我的姝姝啊,最是心软善良不过的了,面上看着淡淡的,但是其实她最会体贴照顾人了。”
“贤婿啊,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要好好对她啊!”
季相这话倒是真的带上了几分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的真心,让荀珏心下也颇有感触。
季相这人不论人品如何,但是他至少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好夫君。
“哦,老夫是说,咳咳,小女有些顽劣,脾气还不大好,也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还望贤婿多多海涵。”
季相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将自谦之言,全部变成了对女儿的大力夸赞了,自卖自夸,季相有些亡羊补牢地对荀珏补上了这么一句。
殷氏看着季相那副尴尬的模样,她咯咯咯地笑倒在了季矜的怀里。
哈哈哈真是难得的也能够看见季郎如此窘迫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一向谦和冷静的夫君他就是在儿女之事上喜欢上自鸣得意,而且还容易得意忘形。
如此失态发生在一向优雅从容的季相身上,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好笑呢?
季相的脸皮不是盖的,一般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可是殷氏如此毫不收敛的取笑,还真是让季相脸色越发绷紧,耳根都不自在地红了起来。
季矜也有些无奈的看着阿母这幅模样,说实话,阿父他每次对着别人如此说,可真是让她们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幸好以前还有阿姐挡着,可是如今阿姐离开了之后,就轮到自己了。
季淳可是和她的两个姐姐不一样,要是阿父对着别人如此夸奖他的话,他只会眼眸更亮,将自己的小下巴和小胸脯挺得更高。
荀珏看着季相一家人如此和睦美满,他的眸光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歆羡来。
以前他从未和季家接触得太深过,荀珏并不知他们私底下这样的一面,可是季家这一家确实是个幸福得不会让人嫉妒的大家庭。
然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缘,十几年来和济光先生相依为命,荀珏已经习惯了。
可是,他记得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他也有疼爱自己阿父阿母,他们一家也是如此幸福的。
直到阿父惨死,阿母被逼自尽,思及此,荀珏握着自己酒杯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有时候他痛恨自己良好的记忆力,他那时候明明还那么小,按理说早就应该不记得了的,可是那些惨烈的情景却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破坏这样的幸福会有荀珏于心不忍,有罪恶感,可是那却又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看着荀珏在她们一家之中落寞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季矜的眸光轻轻闪动。
他必然是想到了他自己的身世了,不好受是必然的,或许他过来自己家里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残忍。
季矜心中微微一动,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握住荀珏的手。
可是她的手刚轻轻一动,她便停了下来。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或者说安慰他?
思及他们两之间的身份,这倒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猫哭耗子假慈悲一般。
荀珏和季矜还是在季矜未出嫁之前的闺房之中休息的,季矜带着荀珏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这里。
只是他们二人刚一走进院子里面,荀珏便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季矜见着荀珏如此,她刚疑惑地发出一个字就什么都再也无法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