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71)
“这就要回家了?”赵宽盯着她问。
“是,今日回家早些。”她一笑,搬起了瓦坛搁到车上。
“我来帮你收拾。”赵宽才想伸手,谁知梁舟迟就挡到了他的身前,单手拎了另一只瓦坛递到裴晓葵面前。
赵宽手扑了个空,此时梁舟迟忽然侧过身来对着他拍拍腋下的木拐,“这很好用,还没谢谢你呢。”
赵宽勉强扯起一抹笑,客套道:“你用着好就行。”
最后赵宽是眼见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的,他到底也没插得上手。
车轮滚滚行了一路,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阵阵响动,旁边的人走路费力,所以裴晓葵也有意放慢了脚步,免的他被拉下太多。
行的时间长了,拄拐的腋下有些磨疼,可面上却未让人瞧出来,多日不出门,梁舟迟觉着身上都躺紧了,今日出来转转,倒似轻松了许多。
她偷偷在梁舟迟的身上打量,一身粗布的衣裳不知为何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好笑,细想起来,梁家的事他好似自打醒了就没听他提过,即便是梁夫人偶尔想起也会掉两滴眼泪,可于梁舟迟而言,好像没发生一般。
想着自己丢了三十两银子都心疼的像是被人剜去了,怎的家大业大的梁家没了也不见他抱怨过一句,难不成当真心大成了这样?
“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摆摊啊,路程可不远,你行动又不方便,何必走这一趟呢,你这腿得好好养着才是。”两个人自打从街上回来就一路无话,气氛紧张又尴尬,裴晓葵冷不防开口,在这寂静的巷子里倒显的尤其突兀。
“这墨州城里还没有哪处是我不知道的,市口就那么点地方,出来便见着你了,”他不抬眼,只盯着自己的腿,“我又没残,腿又不是折了,哪用养那么久。”
“......”他一说完话,裴晓葵便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沉默又自二人之间拉开。
梁舟迟瞧她安静了下来,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瞧见她连耳根也冻的红红的,曾经记得她在府里时也身上也会戴些小耳坠之类的,好似现在便不会了,整个头面看上去都空空的,只留了耳眼在上。
“方才那赵宽给你的珠花你怎么不收啊?”他问。
若是他不提这事儿,早被裴晓葵忘到脑后去了,“我不缺珠花,收他的作什么。”
这不是实话,实则男子赠女子珠花还有旁的含义,裴晓葵不想让人误会什么,所以这珠花也是她有意不接。
“你不喜欢赵宽?”梁舟迟的脚步加快了些,与裴晓葵的肩膀平齐,就是为了更好的捕扑到她脸上的情绪变动。
哪知裴晓葵面无表情的回道:“少爷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看她装傻,梁舟迟又翻了个白眼,“可我看他很在意你呢。”
“少爷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赵宽是个很好的人。”她淡淡回应着。
这答案梁舟迟也不知该不该高兴,只是觉着这裴晓葵总是给人一种模模糊糊看不清的感觉,连他也琢磨不透。
冬日夜长昼短,二人一路行到家门口时天已擦了黑,此时巷里人家炊烟四起,偶有饭香扑面而来,到家推门而入时,见着房内有暖灯一盏,裴晓葵很享受这种感觉,好似他们在,她便暂且有了一个家,有一盏灯火为了等她,有一抹炊烟为她而升。
她喜欢这种感觉却又不敢太过于贪恋,想着过些日子梁夫人和梁舟迟还是要离开的,那时便又只剩下自己,她应早些看的淡些才是。
想到这层,她便不敢去深想了,将车拉到墙院角,而后闩好门,随着梁舟迟进了屋去。
才入门中,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化了她一整日在外的僵硬。裴晓葵搓了搓手,而后寻着饭香气朝炕上望去,还真是一桌子菜,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慧姨,这些都是你做的?”裴晓葵惊圆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梁夫人略有自豪的点点头,“其实做饭也没那么难,这些日子你在厨房里忙着,我就在旁边看,还挺有意思的。”
“怪不得少爷说您聪明,看来真是心灵手巧啊!”一想到初来时,梁夫人连火都不会生,谁知个把时日,竟真能自己做了这一桌的饭菜。
“快去洗洗手吃饭吧,在外忙了一天了。”梁夫人忙轻拍着她催促道。
裴晓葵卷起了袖管急急应着,随后奔到盆架边去。
......
转眼到了年三十。
裴晓葵醒了之后便套了衣裙出去贴对子,火红的颜色糊在门上,更加了几分喜气,今年她还刻意买了几个红灯笼回来,打算全部挂在院子里。
将房檐下的两个最大的挂好后,裴晓葵站在檐下掐着腰仰头看着随风飘动的灯笼穗,带着对来年的无限盼许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