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6)
至于为什么同红玉说,那就是知道两个人中,红玉更占上风些,将这些都推在她身上,淑儿也不会说什么。
等于红玉接了这个盘。
红玉易怒短虑,自然一时想不透其中深意,还觉着这平日不声不响的裴晓葵一开口倒是颇懂眉高眼低。
待红玉和淑儿端着盥洗一应入房间时,那梁舟迟早就将裴晓葵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裴晓葵今日一关,算是顺利过了。
……
九安堂。
日头照进门槛,堂中熏了果梨香,香雾四散,光影中照出袅袅烟踪。
赵舒恒直立于九安堂中,一身墨竹交影的月白长衫垂直顺落,显得人端庄大方,英俊有余。
他顺眉舒展,眼尾带着暖和色微微下垂,抑月口角微微扬起,笑中透着温润儒雅。
当真担得起翩翩佳公子一称。
看着这般的书卷气的赵舒恒,惹的梁老爷十分艳羡,不禁从头打量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你,大老远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也好让我跟你姨丈派人去接你,”梁夫人许慧满目笑意看着自己的外甥,又抬手轻覆了桌案上他带来的礼物,“不让我们接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一点心意,何足挂齿。”赵舒恒微微颔首,“在家时候,母亲最多提起的就是姨母,惦念着您患有咳疾,说少时,您最爱吃的就是她做的秋梨膏,这次她特意叮嘱我多带些过来。”
“大热天的秋梨膏不好储存,难为你从凉州一路带过来。”梁夫人许慧和赵舒恒的母亲许欣是双胞胎,两个人自小感情便是最好,后来许欣嫁到凉州去,两个人才分开。
赵舒恒的父亲赵炳是凉州县慰,清廉正直,家风亦好。当年许欣怀着赵舒恒的时候,因他父亲正持修河堤,脱不开身,许慧便将妹妹接来梁府养胎。
姐妹两个到底是有缘,临盆之日只隔一天,赵舒恒头天出生,梁舟迟在次日。
那时候许慧姐妹的祖父还养在梁府上,一把年岁,连得两个外重孙,简直乐开了花。
“这次你来墨州求学,需得待一阵子吧,”梁老爷慈眉善目,笑望着赵舒恒半晌,终于发话,“你就安心住在府里,明日我让他们准备些送学究的见礼,你一同带着。”
“多谢姨丈,”找舒恒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恭谨,“舒恒就不在府上打扰了,一来学究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住所,二来学究府上有很多像我这种外地来的学子,我们住在一起,探讨学问也更方便一些。”
他口中的学究姓陈,从前是京里出来的,学问深广,桃李天下,德高望重,一般天资不会收下,多少学子奔着陈学究的名声而来,却不是想进就进的,使多少银钱都没用。
想到这里,梁老爷的眉目又黯然一下,他做梦都盼着梁家能出一个读书人,像赵舒恒一样的儒雅书生。
见着眼前的翩翩公子赵舒恒,再想想自己家那个败家子,明明生辰只差了一日而已,为何这等天差地别?
不敢求梁舟迟能拜于陈学究的门下,只要他好歹读些书做些学问便好,哪知道……
想起他来,梁老爷就觉着牙根痒,恨铁不成钢。
梁夫人和梁老爷伉俪情深,心有灵犀,见他他眉目一暗,便知道这又是为了自家儿子叹气。
梁夫人眼色一缓,忙起身,说道:“也好,凡事以课业为重,反正舒恒你已经来了墨州,回来也方便,待你得空便来家里住上两天,我命人给你收拾出间院子来。今日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饭,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呢!”
“舒恒遵命,”赵舒恒浅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怎么没见舟迟?”
“他……”梁夫人一怔,随后编了瞎话,给梁舟迟留了一些颜面,“他昨夜身子不太爽快,闹了病,今日起的晚些,这会儿可能还不知道你来呢。”
“姨丈,姨母,我想去见见他。”赵舒恒倒是没往旁处想。
“……那就去看看吧。”梁夫人说着。
……
梁舟迟院子里的消息可比旁处灵通多了,卫元得了赵舒恒的消息第一个窜到梁舟迟面前报信,“少爷,少爷,不好了,表少爷来了!”
卫元不好了这句话用的妙,对于梁舟迟来说,那赵舒恒过来,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最烦的就是他!
梁舟迟翘着二郎腿,才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听见这个消息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儿,咳嗽的脸都红了。
红玉忙殷勤上前,轻拍了他的背。
淑儿则取了帕子递上去。
梁舟迟拿起帕子胡乱擦了口鼻,缓了好半天才平稳下来,拧着眉目瞪着卫元,没好气的说道:“赵舒恒?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