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123)
她脸上的细微末节,一喜一怒都逃不过对面人的一双眼睛,沉默良久,赵宽眼前闪动一抹黯淡。
他再次开口,却没了之前的针锋之意,“生死之事,可以一会儿再说,只是现在,我想和晓葵先求证一件事。”
事及裴晓葵,她才恍惚的抬眼朝赵宽看去,一脸懵懂,“什么?”
“我想单独问你两句话。”赵宽道。
裴晓葵不明所以,但这个时候,管他问什么,再一想赵宽并非奸诈之人,也便应允了。
二人就在梁舟迟眼皮子底下进了内室,梁舟迟在外等着,二人说的什么他在外根本听不清。
似是又安静了好一阵,裴晓葵才出来,走到梁舟迟近前,重新拉起他的手。
梁舟迟满目疑惑看向她,又看向后来之人。
不知是否听错了,就在赵宽路过他们二人身边时,竟听到一声细叹之音。
紧接着赵宽道:“梁舟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赵宽虽非什么十足君子,却也不是个卑鄙小人,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为。”
“今日我放你走,就当我从未见过你,此去一别,往后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赵宽声线低沉缓慢,这样温吞的样子,竟让梁舟迟又想去过去在永安巷那个在裴晓葵家中手足无措的赵宽。
再一想方才他的举动,心下了然几分,他相信,赵宽此人,说到必做到。
“这是我晋国公府的腰牌,”赵宽自怀中掏出一物,正亮在二人眼前,“拿着它,出城会更顺利一些,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了的。”
他将腰牌高举,却未再瞧裴晓葵一眼,梁舟迟将此接过,紧握在手中,难得语气中带了几分钦佩道:“多谢。”
赵宽仅用余光流连在裴晓葵脸上,而后咬着牙转身,手微抬,就算别过。
裴晓葵瞧着赵宽略显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讲出半个字。
......
果然同赵宽所言,有了晋国公府的腰牌出城十分顺利,到了城外寻到接应的马车时,东方初亮。
一行人马都是梁舟迟的随行,见着人平安抵达,这才从林子里现身。
冬日晨起风大,梁舟迟将裴晓葵抱进马车,随后自己也钻入马车里,一行人,疾疾行去。
马车驶动,车内略有颠簸,这会儿天尚未大亮,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她瞧着眼前若隐若现的一切,略有恍惚,直到听到前面有人凑近。
梁舟迟用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笑说道:“晓葵,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抱抱我的吗?”
之前保命要紧,裴晓葵没工夫与他磨牙作闹,这会儿暂时能喘口气,又听他开口,一下子满腔的酸楚涌上心头,虽觉着自己极力忍了,可嗓子眼里挤出的颤声骗不了人。
“我听说你要娶旁人了!”这半年未见,千般委屈般孤寂也好,唯让她伤心的,便是这件事。
梁舟迟一怔,随即脸色一变,“是谁在你眼前胡乱放屁!赵宽放的?”
“你且说有没有这件事?”
“天地良心,我梁舟迟除了你裴晓葵,从未动过娶旁人的念头!”梁舟迟气的牙根痒,不知谁给他扣的莫虚有的罪名,眼下唯一想到的,就是那赵宽,“是那赵宽同你讲的吧,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我得回去将他抓到这来,咱们三个当面对质!”越想越气,他调头便要下车。
好在裴晓葵抓的及时,“你先别说旁的,我只问你,你为什么来墨州?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旁人?”
“裴晓葵,你在说什么?”梁舟迟微侧过头,瞧着裴晓葵愤楚瞧他的神色,眼底透着些莫名,“我派出去接你的人说在墨州寻不到你人,我梁舟迟二话不说便从边陲赶回来,拼死混入城中,多番打听才知你被抓入牢中,辗转才晓得你被赵宽带走了,我是怎么将你带出来的,你方才难道没看见?为何又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梁舟迟冒死回来墨州,不是为了你,还会为了谁?”
“你到底听了哪个碎嘴的话跑来疑我?”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边陲,梁舟迟整日满脑子想的都是裴晓葵,就在夜入昔日梁府时,看她毫发无伤的在那里安睡,心里别提多安慰,哪知终等到两个人都松口气独处时,竟换来她这一番冷人心肠的话。
“还是你觉得我梁舟迟不可信?去了京城就学旁人惦记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
眼下裴晓葵扯着他的袖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自知惭愧。
实则自己是信他的,就在他出现在梁府时她心头的疑惑便全都解开了,只是她觉着心头的委屈实难发散。
关心则乱,一时也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