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23)
“殿下!”玉姿下意识地抱住沈鸢,眼睛睁得好大。
兵卫抢先一步把沈鸢拉到身后,拔出锋利腰刀,刀锋在夕阳下划过银色的光。
他听见身后年轻的王妃用朔北语平静地说:“如果来的是敌人,不用护我,请用你手里的刀让我少受痛苦。”
兵卫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那头的暗影踏马而来,越来越近,模糊的身影逐渐放大,前排的头领身覆黑绒大氅,长而密的绒边随风摆动。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玉姿说:
“黑乎乎的,好像一头骑在马上的黑熊。”
沈鸢的泪水要夺眶而出!
岱钦骑马飞奔而来,浓密的散发与长须极速地向后飞扬,将他脸上裸露的眉眼突显。
锋而挺的眉压着双目,眼睑的折痕如此清晰,深陷的眼眶中黑眸似能照亮前方。他稳稳地坐在飞驰的马背上,目光射向前方大帐前苦苦等候的王妃身上。
“我们胜了!”营地中的守卫们振臂高呼,呼声如同四月翻滚的草浪一浪高过一浪!
岱钦的雪白宝马停在帐前,沈鸢还没来得及回神,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岱钦结实的臂膀搂着她的后颈,有些粗鲁地将她按进怀抱里。胸口起伏都施压于沈鸢的脸上,她感到他的呼吸有一刻停顿。
守卫们的高呼声响彻空旷天地,迎接岱钦身后催停战马的得胜军队。他们坐在马上朝天挥舞战刀,刀锋上鲜血顺流而下蔓延到刀柄,与脸上和身上的血污融为一体。
处在黑暗里的沈鸢脸上脖颈上也湿乎乎的,刺鼻的血腥味一如之前,她知道那是每一场战争后都会留下的痕迹。
岱钦的力道着实不会把控,沈鸢的脸被他压在他的胸膛上,险些喘不过气。
她听见岱钦对手下下了一句命令。紧接着后颈处抓握的大手松劲,她从黑暗里退了出来。
岱钦没有低头看她,而是望向军队奔来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眺望,黑压压的骑兵绵延数里。
“大余人被我们赶出去了。”岱钦目光投在红如火的落日上,第一句话居然是对杨清元说的。“这次他们派出精锐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两边都有死伤,难保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杨清元平静地回答:“他们这次被击退想必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挑衅。”
岱钦眉头紧锁嗓音喑哑:“传令下去,厚葬战亡将士,加强边境防御。”
下属得令,杨清源俯身行礼。
营地里点燃了篝火,火焰倏地朝天喷薄,爆裂响声又一次将欢呼声推上巅峰。
沈鸢转头望向冲天火光,看到士兵们聚在火前扔掉皮衣与战刀,或坐或站溅满血污的脸上洋溢情绪释放的笑容。沈鸢看着这一切,好像不久前的压抑肃杀不过是一场梦。
她感到岱钦在低头看她,她转回头,抬脸望岱钦。
岱钦眼中的笑意似有似无,没有说话只唇线紧绷。他忽然伸出手指,摩擦了一下沈鸢的脸颊。
把她从他那里沾染的血污擦掉了。
“带王妃回去休息。”他对兵卫说。
外面的庆祝还在继续,那是属于男人们的情绪释放,久不停歇要释放整晚整晚。
玉姿捧着食盘走进帐里,惊魂未定走得颤颤巍巍。食盘抖了抖,沈鸢伸手一把撑住她的手腕。
“没事的。”沈鸢轻声安抚她。
玉姿眼里噙着泪:“奴婢刚刚差点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她们两个都生长在大周宫廷里,一个京都一个淮南,一个奴婢一个翁主,虽有天地之别,但有一点相同。
她们的前半生过得都很安稳。
来了这里才发现,死亡可以随时到来,富贵与权力也可以随时湮灭。只因危险来临时,毁天灭地无可幸免。
这一回,玉姿真的久久不能平静。
沈鸢拉着她接近,搂住她的肩,温柔地抱着她贴着脸颊。
“没事了,现在咱们没事了。”
玉姿娇滴滴地吟一声,搂得沈鸢更紧。两个汉人小姑娘就这么互相拥抱着平息内心的不安。
帐帘“呼”地掀开,沈鸢和玉姿应声分开,眼看一个人影叉开双腿立在门前,背后的冲天火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橙晕,高大威武。
玉姿连忙下跪:“汗王。”
岱钦走进来,道:“出去。”
简洁明了,玉姿立刻就退出去了。
岱钦绕过火盆走近,脱下大氅随手扔在边上,衣上的血洒了斑斑点点混杂一路厮杀的大汗淋漓,白色的里衣也湿透了。
他收起从门外带进帐里的豪气显出疲惫,伸手胡乱抓了一把络腮胡,摆了摆头,胡须与发上的汗水血水如雨般被他甩落。
沈鸢迎上来想扶住他,又或许他有什么想对她说。但岱钦未发一言,抬手按住了沈鸢的肩头,支撑身躯的力量让渡了一半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