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131)
只好拉回目光,回答:“定国公无此意。”
“那就好。”岱钦道,缓和了些表情,又说:“事情谈完了,就别在这耗着了。”
这话独孤侯再明白不过了,上一次朔北人就是这么赶人的。那次他晚上才到的朔北大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人下了逐客令,只得连夜收拾行囊就往回赶。
甚是狼狈。
独孤侯从上一次就积压在心里的恼火突突地往头顶冲,只他在异国他乡,母国又羸弱,实在没有发怒的资本。
那股气就被憋回去了。
待要丧气,人已被一个宽大的阴影笼罩得严严实实,独孤侯抬着眼,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巴图正站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害什么怕?咱们汗王这是叫你在咱们朔北好好放松放松!你以为是要生吞活剥了你?”
说话间,巴图一条胳膊已经搭到独孤侯肩上,紧接着一群朔北大汉朗声笑着冲上来,把独孤侯就往外面推。
这大起大落唬得独孤侯一愣一愣,他被人推着脚下不听使唤,只得扭着脖子转头从人群缝里寻沈鸢,指望着她来救他脱困。
但见岱钦从王座起身,抚须而笑阔步下了座台,身边跟随的正是沈鸢。
沈鸢清甜的声音传过来,像是憋着笑:“独孤大人,他们是要拉你去喝酒呢。”
一点也没要救他的意思。
不过这些莽汉真的只是拉他去喝酒了,说是朔北人的待客之道。喝酒还不够,晚些的时候又拉他去了马场,说是要骑马射箭,这…也是朔北人的待客之道。
独孤侯捏着眉心,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年纪大了,筋骨不行了。
到了马场,汗王和王妃也在。
独孤侯远远地看着,看到身着裘衣的沈鸢骑着一匹乌黑骏马,手里握着弓箭朝远处的靶子射去。一匹雪白高马在旁,马上的岱钦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出言指导。一黑一白的剪影立在地平线上,犹如日月凌空。
独孤侯看着入了神。
一年前,陈皇后急需一个替代品远嫁和亲,于是选中淮南王的女儿沈鸢。因为她只是个小藩王之女,在京都没有人脉根基,当初组成和亲队伍时,基本没有给予她多少陪嫁侍女与兵卒。
而后朝廷又选定了他这么一个仕途庸碌的三品官员陪行。给他的任务就一个:把沈鸢活着送到汗王面前,别半路死了就行。
这样的安置,几乎就是在宣告和亲公主短暂又悲惨的一生。
谁会相信和亲公主真的能在草原上过得好呢?没人相信的。
就算后来巴图来京都时和他说,王妃很得汗王的宠爱,甚至为着她拒绝了纳别人,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在他出使前,陈太后甚至召见了他说:到了朔北,去见一见绍阳,回来和哀家说一说。
他知道,陈太后太需要这些信息聊以慰藉了。知道一个人比她过得更惨,比她的处境更为艰难,让她确信自己当初替换下女儿的举动没有错,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些安慰。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人相信沈鸢能在草原立足。
但是这是真的吗?
小公主。
蹄声拉回思绪,独孤侯身旁多了杨清元。
“世子爷。”独孤侯低头。
“我早就不是什么世子爷了,不必如此称呼我。”杨清元目光幽深:“这次是汪淼叫你来的?”
“又到了开春之时,北边的饿狼总是要喂一喂的。”
杨清元盯着他:“只为了这件事吗?”
独孤侯沉默。
杨清元面容冷峻:“我了解汪淼在想什么,你也了解。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想做的事不可能实现,这个天下从来是沈家的天下,天下人也只认沈家的君主。”
独孤侯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两个,一个在异国为臣,一个为奸臣卖命,居然在这大谈特谈为臣之道,五十步笑百步,简直讽刺。
但杨清元面不改色,他又问:“你知道今天汗王为什么会呵斥你,叫你带话给汪淼,让他不要妄图朔北的支持?”
独孤侯看着他。
杨清元道:“因为王妃在这里,她姓沈,明白吗?”
因为她姓沈,汗王在意她,必然不会易这沈家天下。独孤侯心中喟叹,原来他之前那短短闪现的猜想,是对的。
独孤侯道:“他没这个意思。”
“我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只有一点。”杨清元拉住独孤侯坐骑的笼头,把他往自己身侧强行拉近,像在警告又似威胁:“他汪淼想在中原做什么恶事是他的事,但不要到朔北横插一脚。他如果敢做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汗王可不会放过他,你如果敢做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杨清元压低了嗓音,也压低了眼眸,一改往日的澹然疏冷。独孤侯被他的威压摄住,剩下的话语便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