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琏脸色不好看,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沈月华知道。
雷管事平日里办事挺牢靠,人也稳当,怎么这回偏要多嘴了?
可沈月华既然来了,他不去的话,又不太好。
贺琏拿起一件狐裘披上,往门外走。
雷管事申请道:“侯爷,小人还要去表舅家。”
贺琏嗯了一声。
雷管事忙就走了。
所以沈月华看到贺琏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来的,雷管事不在。
“侯爷。”沈月华敛衽一礼,很是恭敬。
贺琏道:“沈掌柜请坐。”
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
沈月华脑门上忽然就出汗了。
原先不知道他是侯爷时,就已经很是让人难以接近,现在他的身份摆在这儿,那压迫感更是比以前还要来的大。
她抿了抿嘴唇,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奴家这次来是感谢侯爷的解救之恩。”
贺琏淡淡道,“不足挂齿。”
又是一阵静默。
沈月华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很难继续下去,不由得有些埋怨雷管事,怎么这时候就偏不在呢?他在的话,多少会插一下嘴,看他在侯爷面前也是收放自如的,气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僵。
沈月华开始打退堂鼓了。
“侯爷平时肯定日理万机,奴家这次贸然上门,打搅了。”
贺琏还是淡漠的语气,“无妨。”
得到的都是几个字的回答,沈月华觉得自己不走都不行,忙站起来,“侯爷的恩情,奴家会记在心里的,以后但凡有奴家能做的事情,一定竭尽全力,奴家先告辞了。”
贺琏便叫人送她。
一直走到大门外,她才吁出一口长气。
这西平侯,真是不好相处啊,简直惜字如金!
不过也算了,反正她的谢意已经传达,这就行了。
沈月华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姐姐!”身后却传来一声极其清脆的童音。
她回头一看,只见是个粉雕玉琢似的男童,年约六七岁,脸儿略胖,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就跟年画上画的孩子一般好看,沈月华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温和的问道,“你在叫我啊?”
“是啊,姐姐。”男童却是惊恐的很,抖声道,“姐姐,有人牙子在找我,姐姐快救我!”
沈月华大吃一惊,她发现男童穿着的衣服很旧,应该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又听说是人牙子,只当是被家里人卖掉,或者被骗走的,当下牵着他的手就快步往前走。
“你家住哪里呢?”她又询问。
男童扁着小嘴:“在漳州的,后来发大水……我,我找不到娘亲了!”
真是可怜!
沈月华叹了口气:“你是被卖到京城来的?”
“嗯。”
“怎么逃到永泰街了?”沈月华道,“那人牙子是住在这条街的?”
这好像不太可能,永泰街那是富人区,住的全是富贵之家。
男童迟疑了一下,才说:“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偷偷逃了,跑了好久呢。”
沈月华看看他,很是为难,不知该怎么处置。
男童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拉住她袖子,哀求道:“姐姐,你收留我罢,我会很乖的,我不想被人卖掉啊!姐姐,求求你了!”一边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孩子,她哪里硬得下心肠不管呢,只好带了他回去。
玉珠,珊瑚见到一大一小进了院子,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掌柜,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玉珠头一个发问。
沈月华道:“不知道。”她低头问男童,“你叫什么名字呢?姓什么?”
男童眨巴着眼睛,“姐姐给我取一个,好不好?他们叫我狗蛋。”
狗蛋……
确实够难听的。
沈月华想了想:“叫余佑,你喜欢吗?”富余的余,保佑的佑,前世她一个堂弟就叫这个名字,那个堂弟同她感情是极好的。
男童重重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叫李余佑了。”
原来他姓李。
沈月华又问:“饿不饿?”
“饿。”李余佑揉着肚子,“我好久没吃饭了。”
近距离的看,他的五官很是精致,眼睛又大且亮,睫毛长长的,皮肤白里透红,鼻子很直,可以想象,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子,两个丫头都很是喜欢。
珊瑚笑道:“我这就去烧给你吃,你爱吃什么呢?”
李余佑期待道:“什么都吃,只要是小姐姐烧的。”
沈月华年纪比较大,被他称为姐姐,两个丫头年纪小一些,就是小姐姐了。
这孩子,嘴巴很甜。
珊瑚嘻嘻一笑,去厨房了。
沈月华吩咐玉珠:“你去街上成衣店买几套男童的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