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殿春+番外(195)
朕倒要问问你们,食君之禄,得百姓供养,御史的一张嘴,不用在为民请命上,百姓关心的难道是朕娶了哪家姑娘?而不是今秋之稻麦,来年仓廪实?
他们难道会因朕娶了沈氏女就以命相挟,捶胸顿足?朕娶妻是为的是给谁看,娶给这朝中百官看的?
你们这些御史当真是好,兼田万亩的害农贪官不去弹劾,黄河决堤时打杀难民的酷吏不谏,一股劲儿盯着朕的后宫,欺负到一个孤女身上去,怎么,是她没有良田许给你们,没有父亲提拔你们,才显得好欺负?
那池子柱子,要投便投、要撞便撞,传出去只道你们羞愤欲死,不配为官!”
沈观鱼从未听过赵究说这么多的话,但他连消带打的,准确地捏上了这两个御史的痛点上,二人当即磕头不敢言语。
赵究前头治理朝政一向润物无声,循规蹈矩,让御史觉得他是好拿捏之人。
若放哪个软弱的帝王或傀儡来,便也就范了,可如今赵究不守着规矩了,那霸道便显露了出来,这帮人没有前车之鉴,狠狠撞到了铁板上。
他所说的那些未谏的贪官酷吏,御史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才未上谏,没想到这暗地里的事,被陛下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群臣听了大气都不敢出,再无一人敢吱声,就怕被挑出自己一星半点的错处来。
那两个领头的御史面色苍白,连以死劝谏的心思也被打消了,自己不干净就豁不出全部去,如今死了也只是遗臭万年罢了。
好好的佳节,因为自己的事闹得一片寂静僵冷,沈观鱼朝文太后看了一眼。
她也正好捻停了佛珠,睁开了眼睛。
赵究封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文太后既阻止不了,此时出来送个人情,让各方都有个台阶下,自会让赵究记得她的好。
文太后站起身,说道:“即使佳节,又逢国朝喜事,今日可说是喜上加喜,海晏公断案的事迹,哀家听闻在苏州戏文里还唱着呢,这样好的人家,又因齐王世子蒙上了三年的不白之冤,哀家不忍见其零落,才在她和离之后召进宫来安慰几日,
陛下想着她苦命也就关怀几句,小儿女们都是在哀家眼皮下相处的,虽情意相投,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如今陛下虽心急了些,但情真意切,哀家亦是动容,沈氏!”
“臣妾在。”
圣旨下了,没有收回去的说法,沈观鱼艰难改了口。
“往后尽心为陛下延育子嗣,你此身便也就分明了。”
她跪下:“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文太后混迹后宫多年,说起鬼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用自己的身份地位为沈观鱼作证,赵究得记下了这个人情。
“本就是佳节,诸卿不必拘束,朕既有团圆之人,也不会真的惩治谁了,让谁家冷淡过节,好了,此事不必再议,都赏月游园去吧。”
言语之中是将那所有人都轻轻放过了。
诸人左看右看,还能说什么,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沈观鱼被赵究拉到身边,让众人平身之后,也不好即刻带沈观鱼离去,而是坐回宴上,歌舞既起,这中秋华宴除了多了一位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究找起了沈观鱼的事:“你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这时候不说喜笑颜开,怎么还拦着他宣旨呢。
沈观鱼知躲不过这一遭,“臣妾……”
“不必用这个词!”
她乖乖改口:“我只是怕宣了旨后,赵飞月再将那些事全说出来,若咱们一个应付不及,反对的声浪会更大,不如静观后变,再看这旨要不要宣。”
赵究长臂代替了圈椅,将她环了起来,气势迫人:“这旨非宣不可,你是打量朕对付不了她?”
“她来得措手不及,万一呢……”
“没有万一,”赵究上下打量着她,“你莫不是在打别的主意?”
“都到这一步了,殿宇我在那住这,凤冠在头上戴着,陛下思量我会往哪去?何况,听了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谁不得把这傻郎君赶紧抢到手里啊。”
沈观鱼毫不吝啬甜言蜜语,若不是现在众目睽睽,指定得抱上他的腰,下巴再蹭蹭他的胸口。
赵究见沈观鱼终于是彻底安心了,戳着她额头抱怨:“朕这一颗心非得递你手上,你才肯说几句好话。”
底下的人见君后的头挨在一起说话,以为是二人逢了喜事,感情甚笃,殊不知他们正拌着嘴。
长公主往白徽那儿看了一眼,才发觉人已经不见了,可惜了,不能见到人家这郎情妾意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