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91)
而暖情香若到了第三日还未被消解,中香之人必会七窍流血而亡。
“会很疼。”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谢晏词垂眸,克制住与她视线交汇时被牵动的心神,暖情香虽烈,却并不稀奇,若明日傍晚之前带着祝闻语出了这山林,那就能在临近的镇里替她寻得解药。
只用挨过这一天一夜。
“你说......就是了......”才消退了一时的躁动再次涌上,甚至比先前更加热烈,祝闻语难受的蜷起身子,手指扣进自己的小腹,却仍不见有好转,断断续续应着谢晏词。
“放血。”有人握住她的手,制住了她自虐般的行为。
“公主只中了这香几个时辰,毒性未蔓延至全身,公主不愿用那解毒法,就只剩了这个能拖延些时间。”她的指尖都在用力间充血成了深红色,山外的雨纷纷而至,缠绵着交织成嘈杂的滴答声,阴云之后的碎月也成了灰茫茫的一片,他眼里的怜惜和不忍才没叫祝闻语在这昏暗中看见。
“会很疼。”谢晏词再次重复了一遍,暖情香不比旁的,不是从十指取上几滴便能了结的事情。
祝闻语拼命摇头,又点头,迷离的眸子对上他的,急切道:“不怕的,你快些,帮我弄。”
被人拉起抱在怀中,她的下巴贴在谢晏词的肩头,如此靠近间,一层层翻涌的酥麻让她又忍不住娇嗔出声,无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角,贴蹭而上。
谢晏词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似是安抚,也似是在控制她的动作,只叫她依在自己肩头不能再动弹,任由她难受的哼出声。
“乱动会伤到你。”
“如果很疼,咬我的肩膀。”
被拉开衣衫下的肩颈白皙胜过最上好的羊脂玉,刀刃抵上侧肩,谢晏词的手还是生生顿住,不忍再进一步。
祝闻语哭闹的更厉害。
匕首的尖刃被刺进少女的皮肤,又飞快的拔出,那大小的伤若放在谢晏词自己身上,都不足以叫人来包扎,而此时绽在祝闻语的肩头,却痛过了他身后严重百倍的伤口。
是他顾忌的太多了,即便那些证据被人在暗处抹去了又能如何,早该解决了皇后的,任这天下人叱他如何荒唐,都不该被他放在心上。
他指下用力,白衫之上的海棠很快成了一片惊心妖娆的艳红 ,祝闻语咬住了他的肩膀,齿尖磨蹭着,偏偏这样,才叫他好受了些。
若他救不得她,那能分担她的苦痛,就是上天在眷顾他。
分明的雨珠变得细密,让在那细丝编织而下的人也安静了下去,咬在他身上的力渐渐松开,祝闻语的肩头被扎紧,谢晏词放开了她。
终究是用了力气,她还在轻喘着,但眸中已经清澈了起来,挪动身子倚回身后的石壁,阖起眼休息。
谢晏词的脸色也不见多好,破天荒的没有扰她,默然起身,蹲坐在另一侧的洞口。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从这里走出去到最近的村镇,也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
祝闻语的毒拖不得,他只能节省下一切力气,等着明日雨停带她离开,还是放心不下,抬眸望去,对面的少女背对着他侧躺,这世界只剩了一片雨声,唯有从那一点有节律的微弱颤动中能看出她至少已无大恙。
那一夜很静很沉。
谢晏词被清脆的鸟鸣唤醒,挡住洞口的枝桠上挂满了莹亮的露水,翠绿的嫩叶在晨曦之中交闪,雨后的山间被白纱般的迷雾薄云充盈笼罩着,垂在地上的指尖动了动,撑住地面,只是才挪动一下,腰髓间的剧痛一路而上,无比清晰的钻进他的脑海。
他跪在地上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股劲退了些,从一旁的地上勾了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再次试着站起,那痛不再如昨日一般,而是似万蚁噬骨,叫他每一下动作连着的骨头都带上了难捱的痛意,谢晏词笑出声,唇角的弧度带着恣肆疯狂。
他愿意死在祝闻语手里,可不代表别人也能随意来取他的性命。
皇后,很好。
受过伤之后的祝闻语也睡得极沉,即便雨后的寒意让她在梦中一直发抖,但被叫醒后,她面上的红润让谢晏词稍稍放下了心,指节在她脸上碰了碰,是正常的温热。
祝闻语还朦胧在睡梦的余韵中,翻身之间,谢晏词突然亲昵的动作惊得她立马坐了起来,动作太剧烈,牵动了脚踝,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你干什么?”祝闻语打量着蹲在她面前的谢晏词,除了一如昨日的苍白,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波澜,让她一时间荒谬的觉得,昨日替他处理过的伤口不过是一场梦。
“走了,赶时间。”
谢晏词背过身之后,那被染成黑红色的衣襟才让她确定了昨日之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