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听闻此言,眼睛一下盯在了江素梅的脸上。
半响,他悠悠道:“丫头,你如何懂呢!”
这复杂的朝堂,他几十年的阅历尚且不能游刃有余,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讲清楚的。
可江素梅听出来了,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多意思。
她隐隐觉得老爷子其实也未必真的想阻止皇上,那是他不得已的一个选择,她眉头微皱,想了想道:“孙女儿确实不懂,只是两方拔河,若不拘泥人数,总是取决于哪一方的力量大,并不是投机取巧就能成的。”
老爷子惊呆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傍晚,江兆敏前来探望。
老爷子这半日里都在想江素梅所讲的,越想越是心惊,他在官场大半辈子,关键时候竟是走错了一步。
皇上终究是皇上啊!
他连忙告诉了江兆敏,后悔道:“头脑一时糊涂,也累得你被打了,我看这次……”
他把所想告诉江兆敏。
江兆敏松了口气:“父亲明白了便好。”
“幸好素姐儿提醒呢。”老爷子捻着胡须道,“也不知她是随口胡诌还是怎的,不过这丫头当真聪明。”
江兆敏便问她是怎么说的,老爷子一一告知。
江兆敏回去后,见到李氏,头一个便说道:“素姐儿的终身大事,你可要用心些,别随便就糊弄了。”
李氏莫名其妙:“怎么随便呢,我还不是把素姐儿当女儿的?”
江兆敏便看了她一眼。
李氏有些发憷。
她的相公是个精明的人,虽然话少,可做出来的事情都很厉害,想她在内宅所作所为,他只怕没有不知的。
可是,怎么就突然关心起江素梅来了,往常可不见他多说一句。
“晓得了,相公。”李氏最后表示顺从。
十一月初,蒋氏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举家欢喜,这是江家第一个嫡重孙,老爷子高兴极了,取名江天麟,颇有气势,可见在他身上投下了多少期望。
江素梅去探望时,送上了早前就做好的连帽袄子。
袄子很厚实,绣了如意云纹,帽子连在后方,脱戴极为方便,别具一格,蒋氏看了很喜欢,顿时与她亲近了几分,就是李氏见了,也不免称赞几句。
想她往常待江素梅如何,心里各自有数,可这姑娘却好像丝毫不放在心里呢,见人便笑,十分的讨喜。
难怪相公都要叫她多关心,李氏倒也有些明白了。
很快就临近春节,听说给王皇太后改谥号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大臣们退让了,皇帝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随后便又有官员被撤职。
幸好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曾痊愈,便没有再参与其中,至于江兆敏,他不太拉帮结派,故而,也从未有人拉他入伙,江家到现在为止,仍是平安的。
过年,亲戚家族间来往,事物繁杂,老太太叫了几位姑娘跟着李氏稍加学习,以便嫁人后去婆家不至于手忙脚乱,处理些事情都不会。
李氏自是尽心尽力,当然,只是对江念梅一个,其他的姑娘,全是敷衍了事,武氏不乐意了,告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就把李氏说了一回,她才有所收敛,花了些功夫。
只是,她本来就忙,能教的又有多少?除了江念梅,众位姑娘还是得靠自学,就是江梦梅也一样,武氏自家内宅都管不清呢,还能指望什么。
这时候,江素梅也开始学起了算数,算盘没多久就能打得啪啪响,十足的账房模样。
屋里的丫头都服她聪明,到手的东西没有学不会的。
江素梅暗道惭愧,手把手的先教翠羽。
在这些个丫环中,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采莲的能力更加全面一些,可论到忠心,却是没有人能及得上翠羽的。
她打算以后把财务上面的工作都交给翠羽来管,至于采莲,则安排她去做人事。
期间俞老太太与俞朝清来过一次,主要因为老爷子说了好几回了,老太太没法子,只好请他们过来做客。
俞老太太生性宽厚,并不计较以前的事,一字没提老太太的坏话,老太太顿时就放了心。
临走时,俞朝清送了江素梅一副青玉笔架。
那笔架古朴可爱,雕了三只鹅在上头,江素梅爱不释手,可又难免生气,说道:“这东西玉做的,值不少钱罢,小舅怎么能乱买东西呢!”
俞老太太笑起来,拍着江素梅的手道:“可错怪他了,这笔架没花钱,有回与人斗诗,那人接不好,便把这个送与他了。朝清本也没要,愣是塞了来,这不就送给你了么。”
“原来是这样。”江素梅连忙道歉。
俞朝清却很尴尬,因自己没有钱买,红着脸道:“以后给你买个更好的,这个暂且用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