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皱起了眉头。
奇怪啊,这余文殊自从当了巡税御史,又做了杭州知府,政绩斐然,所向披靡,传闻此人手段高超,还油盐不进,怎么会就此收手,没有来审问他呢?
周霖想不明白,他这人乃是武将,弯弯绕绕的事情猜不出来的,他自己也知道,当下披了外衣便出了去。
此时,余文殊其实并没有回去,却是去了江家。
江兆敏刚要准备睡觉呢,听说他来,忙派人领入书房。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江兆敏倒上两盏茶,两人喝了提提神。
余文殊谢过,说道:“今日去巡查,发现竟有人顶替别人名号当巡兵。”
“嗯。”江兆敏并不惊讶,事实上,这事不管哪个朝代都有,只看为官的管不管罢了,他点点头,“你准备如何?”
“我想问下您,您兼为巡城御史时,可有发现此事?”
“既是兼职,自然力有不逮。”江兆敏坦言。
原来他也是知道的。
余文殊暗暗心惊,又有些不满,但一想到当时的情况,江家余家正处于危机之中,江兆敏定是不敢节外生枝,随后便有新任御史上任,他又管不了了。
“我知你做事果决,今日来此,定是犹豫。”江兆敏目光何其敏锐,“你是怕皇后出行一事有意外罢?”
“是。”余文殊道,“若我在此刻调查,定有不服的,万一惹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因为一时贪功,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是投鼠忌器。
这些人虽不过是百户,是巡兵,可若整理不当,却是危险万分的,他负责的乃是皇后的安全,岂能冒险?
江兆敏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那你是想我替你监察那几个百户的动向?”
他如今升任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乃是三品官,权限自然是极大的,不过察看几个百户的举动,轻而易举。
“伯父英明。”余文殊站起来行一礼,“晚辈这里谢过了。”
“跟我客气什么,咱们同朝为官,自是以社稷为重。”江兆敏抚一抚颌下乌须,“也算弥补我当日疏漏!”
二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这时候,周霖也敲响了程顺的大门。
事实上,周霖乃是程顺的外甥。
程顺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好处。
比如周霖,他便做了兵马司的百户。
程顺是个勤奋的人,这会儿也还没有要歇息呢,正当在看书,听说他来,便有些不耐烦,见了见道:“你来干什么?这当儿不好好的巡城,还四处乱跑?马上皇后娘娘就要来同泰寺的,你事情给我办办好才行!”
周霖忙道:“舅父,您要帮帮我啊!”
“你惹事了?”程顺的眼睛瞪了起来。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周霖有些结巴,他是很怕程顺的,程顺不过才四十出头便已经是阁臣了,又是吏部侍郎,这吏部尚书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当真是位高权重,要不是因他母亲是程顺疼爱的妹妹,他哪儿有胆子过来。
程顺听出了一点什么,厉声道:“你老实说,你到底做什么了!”
“就是,就是顶了几个名额。”周霖抹了一把汗,“舅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定然不敢再犯的。”
这种顶名额的事情虽然到处都有,可要被揭发出来,却是大事,程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骂道:“你昏了头了!你是钱不够用还是怎的,竟然做出这种事?你还敢上门来,是怕我不打死你?”
周霖扑通一声跪下来:“舅父啊,母亲可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被您打死了,母亲可怎么活?我知道错了,只求舅父护我过这一关。”
听他提起妹妹,程顺缓和了一些,冷静下来道:“你把人撤出去不就完了,动作快一些,不要拖。”
“可是,已经晚了啊。”周霖低声道,“被余大人发现了,我不小心用了个蠢人,他自己报错了名字暴露出来。”
“余文殊?”程顺大吃一惊。
他现在在朝堂已算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也有忌惮的人,而余文殊恰巧在其中之一,早在很久前,在章醇一事上,他便已经把余文殊当做自己未来的对手,因为他发现,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有些对手是势必不能与他并存的。
但是,他隐而不发,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别说江家余家强强联合,就是他现在顶头还有个首辅大人呢,他得慢慢等待机会。
可谁想到,他这个外甥不干好事,居然把把柄直接送到了余文殊的手上,万一他借此机会攻击自己,倒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程顺气得一巴掌又呼了上去,把周霖打翻在地,斥责道:“尽给我惹事,我告诉你,这事了了,你也别给我在兵马司待着了,给我滚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