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锦(8)
裴连瑛笑一笑:“无妨,以后我再送青枝便是。”
青枝差点想翻白眼。
饭后,周茹与裴老太太,李韭儿闲话家常,一边频频暗示青枝去亲近裴连瑛。
母亲全然忘了刚才撒过的谎话了,什么看几十遍信,让她在裴连瑛面前丢脸,青枝怎么肯听从?她走去跟姑姑说话。
倒是裴连瑛主动问她可缺什么。
她淡淡道:“伯母都准备好了,什么都有。”
裴连瑛低下头,看见她左脚从裙下微微伸出来一些,露出杏红色绣兰花的鞋尖。
发现他的目光,青枝也不把脚缩回,反而又往上翘了下,弯得像弓一般。
裴连瑛道:“坐下说话吧。”
这样就看不惯了吗?只是伸个脚,就想管她?青枝将绣花鞋摇晃了几下:“不想坐,将才吃得太饱,坐下不舒服呢。”
裴连瑛:“……”
他感觉这未婚妻不对劲。
说实话,在接青枝来京城时,他曾想象过二人重逢,他觉得青枝可能已经长成一位娴静的淑女了,但又有点说不准。
可眼前的姑娘竟在他跟前晃着脚……
联想到刚才青枝行礼时的敷衍,他越发奇怪,正想试探青枝,看看她这样是何原因,小厮突然快步进来禀告。
听说又有一家的孩童不见了,他马上同长辈们告辞,往外走去。
周茹问:“连瑛这么晚还要去衙门?”
李韭儿叹一声:“你不知,最近几个月,京城接二连三丢了好几个孩子,那些做娘的都要哭瞎了眼睛,日日求衙门快些帮他们找回孩子,刚才想必又是哪家的孩子出了事。”
周茹惊呼:“竟有这等可怕的事?老天爷!难怪在城门口见那些兵士各种盘问。”
“可不是吗,我也跟着担心,就盼他早些破案。”李韭儿摆摆手,“不提了,我也只能求个神拜个佛,什么都帮不了。”她让丫环倒茶,“不如我们说说吉日?你看定在三月好不好?聘礼的事,妹妹大可放心。”
周茹巴不得:“好好好,当然好。”
裴老太太也赞同,唯有裴辉皮笑肉不笑,到后来简直要哭了。
他不敢再留在正房,寻个借口离去。
青枝瞧了他背影一眼,又抬头去看窗外的月光,心里盘算着织机的事。过得会,她招招手,唤一个丫环过来。
“你可知京城有名的木匠?”
丫环笑着道:“奴婢知道一个叫柳能的,夫人曾请他来雕窗,做床书柜等等。”
“品行手艺都好?”
丫环点头:“当然,不然夫人也不请了。”
青枝笑笑:“多谢。”
丫环奇怪:“姑娘是要做什么木件吗?如果是,跟夫人说便行了。”
“不是。”青枝自然不会告知,“好奇问问。”
待到亥时,裴连瑛仍未归,李韭儿就让丫环送她们去后院歇息。
接连两日,都没再看到他,倒是有客人上门,李韭儿请她们三个出来一起喝茶。
周茹叫青枝穿上李韭儿送的裙衫。
这墨花裙没有细褶裙宽大,青枝穿上后感觉走路颇为束缚,两条腿得小心翼翼才不至于绷到裙子,她皱一皱眉:“还是娘买的裙子好。”
得了夸奖,周茹自然高兴,但很快就道:“你只是穿不惯,我看挺好看的,走起来文雅……你平时走得太快了,学学京城的闺秀,你可是官夫人。”
“官夫人”这三个字现在有点像紧箍咒,青枝头疼。
周茹又教导她:“今儿来得也是官夫人,请我们去便是开开眼界的,往后你也得学着与这些官夫人打交道。我听说她们就专做一些赏花观画,弹琴吟诗的雅事儿。”
青枝没应声,拉着腰间的丝绦。
周茹回头问陈念:“阿念,我说得可对?”
陈念道:“嫂嫂说什么了?”
这一位更是没有听,周茹气结,觉得自己也是糊涂了,陈念向来跟青枝是一条心的,怎么会帮她?她再次提醒女儿:“学一学没有坏处。”
客人是隔壁姜家的女眷,姜老爷现任洛京府府丞,姜公子在馆阁任编修,曾是裴连瑛的同袍。姜夫人跟李韭儿性情相投,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之前听说陈家要来京城,姜夫人也是颇为好奇,今日便来拜访。
她的女儿姜怡穿蓝织金薄袄,月华裙,端庄地坐着,微带笑意。
青枝一眼就瞅见她,目光落在那薄袄上,暗道京城的闺秀应该都喜欢锦缎,也买得起,假若开家锦缎铺,一定生意不错。她微微一笑,向长辈们行礼。
姜怡仔细打量,想到临出门时母亲说,裴家拒了那么多想结亲的人家,还真想看看定亲的小姑娘是何模样。
现在看到了,这陈姑娘是她意料之中的妍丽。因李韭儿说过陈家只是普通人家,她便猜测,家世不好的话,容貌才华总得要出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