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锦(64)
姜怡嘴唇微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她也不傻吧,既然不傻,怎么会不替自己考虑?谁都知,当官夫人比当织娘好,但她偏偏选择织娘,她若老老实实的,看裴家一家的态度,定然早就娶进家门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姜怡恍然大悟。
难怪她想不通,原来是青枝不肯嫁,才会去织锦。
姜夫人啧啧两声:“我若是裴夫人,真的要气晕,这么好的儿子,别人看不上。难怪她这阵子没空,实在是有苦说不出。”然后又提醒女儿,“你可别学这陈姑娘,早些选好夫婿早些嫁人,我们也放心。”
她之所以还没定下亲事,是那些公子总有不如意之处,不像裴连瑛这般出色。倒不知青枝为何看不上?同是姑娘家,姜怡真的找不到裴连瑛的缺点。
硬要挑,只能是家世,裴连瑛并非出自名门。但她不信青枝是为这个理由,毕竟青枝自己家也只是织户。
姜怡百思不得其解。
…………
明日十方佛的底本就能画好,青枝同陈念在午时休息了一会,青枝趁机洗个头。
周茹对着驴指桑骂槐:“没事儿乱叫,谁都知家里养着你了,你自个儿可知道丑?驴就是驴,始终比不上马的,上不得台面,你心里得有个数。”
毛驴委委屈屈听着,草也不敢吃。
青枝洗完头,擦着头发晒太阳:“驴既然是驴,还能发出马叫声?少为难它了。”
周茹哼一声:“你就惯着你自个儿吧。”
“那可不?我自个儿的娘都惯着别人,我再不惯着自己,都没人惯着我,多可怜。”
周茹:“……”
这母女俩斗嘴在家中是常事,陈念抓了把秸秆喂毛驴:“嫂嫂,你要想买马,随时可买,银子不都放在你那边吗?像青枝这样孝顺的孩子不多。”
她那放钱的箱子已经快存了一百两,周茹轻咳声:“我不是怪她,我是心疼她傻。”
她哪里傻了?青枝心想,她要傻,能挣这么多钱吗?母亲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快点嫁给裴连瑛。
可裴连瑛也就是官员的身份高贵了些,别的有什么?但这也是因为她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罢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比裴连瑛笨。
周茹见她撅着个嘴,小脸上写满“不服”两个字,好气又好笑。她对这女儿是有许多看不惯的地方,但又实在讨厌不起来,若非攀上裴家,女儿这样的条件,根本不愁嫁人,寻常人家那里会嫌弃她能织锦能挣钱呢。
周茹过去给女儿擦头发:“你莫怪我话多,为娘是真心替你着想。”
这一点青枝从来没怀疑过,世上没有谁会比母亲跟姑姑对她更好了,她点点头:“我知。”
知道归知道,她仍是有自己的判断。
五月太阳火辣,头发很快就干透,青枝马上又跟陈念去画图,一直忙到天黑。
白天过得充实,入眠便很容易,青枝向来是沾到枕巾就能睡着的。
但今夜不是安静的一夜。
她睡到深处,突然被驴叫声惊醒。
毛驴看着虽小,声音却很嘹亮,尤其在夜里,简直跟敲锣打鼓声一般。青枝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
该不会是病了吧?她一边想一边穿衣,那毛驴平时很少叫,夜里更是一声不吭的,若是病了,得带它去找兽医。
谁料两个婆子又喊起来:“有贼进门了……”
青枝一惊,飞快得跑向门口。
她当然也有怕的东西,但小贼,她从来不怕,青枝顺手操起一把扫帚问婆子:“哪里有贼?”
婆子指指墙头:“跑了。”
周茹跟陈念,翠儿也起了来。
听说有贼,周茹急忙去看屋内的箱子,见箱子上的锁好好的才放心。
青枝跟陈念则去了东厢房。
里面被翻得一塌糊涂,青枝仔细查看之后,脸色顿变。那幅如意观音轮观音锦缎不见了,不止如此,还有不曾画完的十方佛底本,竟然也被偷走。
她一时说不出话。
陈念拍拍她肩膀宽慰:“没事,再画就行了,幸好银子跟别的锦缎没有放在这里。”
青枝颓然道:“再画也没用,对霍家交不了差,原本说好五日的。”那小贼太可恨了,偷锦缎不说,竟然还偷底本,他偷了有什么用?
青枝想着,又跑去西厢房。
织机歪歪扭扭的,她细看之下发现织机的几根梭子断裂,像是被重物砸到一般。
青枝的秀眉拧成一团。
陈念跟着过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怎么把织机也弄坏了?”
周茹站在门口:“许是没偷到什么,气急败坏……幸好我把银子锁在箱子里,”她回头催促翠儿,“你快去裴家,叫连瑛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