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锦(21)
虽然没有找到主谋,裴连瑛却得了天子信任。
如今这聪慧的年轻人做了左少卿,一定可以帮他,高士则招手示意小吏过来:“裴左少卿今日在做什么?”
“去了丁植家。”
丁家是这桩案子里第一家丢了孩子的,高士则奇怪:“去他家作甚?”
“小人不知,不过左少卿应有他的理由。”
那年轻人做事确实有他独有的一套,高士则心想,可能他是找到什么端倪了,当下心里暗暗高兴。
此案若破了,他这大理寺卿的帽子才能戴稳,不然何尚书真在天子面前参他一本,他难辞其咎。
丁家在秋来巷的最里头,因丁植是鱼贩,屋里有股浓浓的鱼腥味,不过裴连瑛倒觉亲切。他幼时是闻着这味道长大的,虽然父亲总怕熏着他跟母亲,一到家就把衣裤脱下扔在外面,可总有残余。
丁植衣着破旧,神色疲倦:“见过左少卿,不知又找草民想问什么?草民的儿子已经消失四个月了。”
他的语气并不恭敬,跟着来的衙役都微微皱眉,裴连瑛倒没什么反应:“我想再听听当日的情形,毕竟显儿是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如果当初捕快全力搜寻,兴许能找到他。”
丁植腮边的肉一阵跳动,脸颊隐隐浮出红色,裴连瑛注意到他的手也捏成了拳头。
去年丁家报案后,听闻捕快去找了半日便放弃了,丁植因此记恨也很正常。
“你莫非不记得了?”他问。
丁植圆睁双眼:“我便死了,去了阴曹地府,此事也不会忘记!”
裴连瑛道:“那你再说一遍。”
“是去年的五月初九,我带显儿去爬西山,我中途肚子痛,去方便了一下,显儿就不见了。就在西山脚下,当时游客不少,还有摆地摊的小贩,有人看见显儿往河边去了……那贼人定是在河边拐走他。”
西山附近有条玉带河,那河因地势关系,水流很急,裴连瑛问:“显儿平常喜去河边玩吗?”
“不。”丁植连连摇头,“他还小,不会游水,我走的时候叫他老实待着等我,不知那贼人用了什么伎俩把他诱过去。”说着,他紧紧盯着裴连瑛,“你问我有什么用,你们早该……”
他想谴责裴连瑛,可不知为何,那年轻官员的眼睛竟极为的清澈,仿佛一面镜子般能照出他自己。
丁植目光一颤,低下头。
裴连瑛站起来,在丁家走了一圈。
丁植虽是鱼贩,但很能挣钱,早早在京城置办了这座独院,小归小,样样俱全。如果他儿子还在,一家子定是过得舒心快活。
可惜……
裴连瑛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在屋角放着的箩筐,鱼腥味主要是从这箩筐上面传来的。
丁植还在卖鱼。
他转过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到你儿子的下落。”说罢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衙役拿出水囊:“左少卿快喝些水吧,这等小事应该让小的们来做。”只是问问话而已,又不难,怎的还亲力亲为?要不是天子器重,高大人也当做宝,他们真觉得裴连瑛有些傻。
其实那是执着罢了。
裴连瑛做事,都有个目的,那目的他是一定要达到的,比如通过科举入仕途,比如禁宫湖中乌鸦一事,这次的案子他既然接手,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裴连瑛喝了几口水道:“丁植这里,你们盯着些,但不要打草惊蛇。”
衙役愣住,不知他为何要盯梢丁植,丁植也在找自己的儿子啊,但还是应了一声。
裴连瑛骑上马,往府衙而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边的云朵似染了色一般,瑰丽无比。
行到东华门时,正巧遇到裴家的小厮,那小厮擦着汗道:“小人听说少爷去秋来巷,正要去找呢。”
裴连瑛问:“父亲派你来的?”
“不,是夫人派来的,夫人说少爷下衙后最好去一趟陈家。”
去看周婶跟青枝吗?
是了,母亲已经与周茹说了推后吉日的事,想必是怕她们不快让自己去宽慰下。裴连瑛看看天色,也到下衙的时间了,便调转马头去香云桥。
他那未来岳母或许不满,但青枝却不会,她只巴望自己解除婚约。
他问她理由,竟嫌自己老。
这么可笑的借口,谁会信?
不知她为何不坦白,莫非……是喜欢上别的男子?裴连瑛心存疑惑,京城俊贤辈出,但青枝才入京,照理不可能会结识什么公子,那么,是在均州吗?均州真有哪位公子,能让青枝为此退亲?
如果是个胜过他的人物,早就扬名了吧?
他可没听说过。
裴连瑛行到香云桥,正要下马时,忽见一个妇人走过,手里捏着方帕子,那帕子素白色,绣着朵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