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戏精夫人(163)
趁祝满卧病在床,张兰修殚精竭虑,想出个李代桃僵之法,她暗中将祝清萍转运出府,连替身都寻好了,那女子生得与祝清萍有六七分相似,装扮起来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奈何祝满不愿意,他将京城掀了个底朝天,将祝清萍捉了回家,是铁了心要做赵严的便宜岳丈。
祝清萍也寻死觅活好几回,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心也死了,只能怀揣满腹的仇恨,嫁了给赵严。
如今祝满的一句“良婿”,简直要将祝清萍全部理智都撕碎,她眼睁睁地看着,宋星然对清嘉是如何体贴呵护——下人替他们斟茶,宋星然都拒了:“她脾胃不好,外头的茶水喝不得。”
竟是吩咐仆从,与清嘉换上了自带的茶汤。
宋星然表情平淡,祝清萍心知,这些琐碎之事,必然是平日里照料惯了。
他不是做戏,是真将清嘉捧在手心上。
心底更是泛出酸苦来,她眼神钉在宋星然身上,高挑清俊,玄衣玉带,鎏金嵌玉的鹊尾冠,很是雅丽绰耀。
是多么年青,有生命力的一副身躯。
而赵严……
祝清萍稍一想起他松弛的、布满皱纹的肌肤,便忍不住作呕的渴望,当下再难维持,衣袖一拂,将桌案上的茶盏尽数扫落,碎片茶水狼狈地淌了一地。
祝满被吓了一跳,瞳孔皱缩,怒斥:“你!”只是很快音调缓了下来,扫了一眼宋星然,才用无奈的口吻问:“你这是作什么呀?”
清嘉听了,心底发笑。
如今祝清萍可不是任他拿捏的小女儿了,老父亲连火都不敢多撒,一副谨小慎微的做派。
只见祝清萍抖了抖衣袖,微仰着头,高傲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茶泡得难喝,叫人怒火中烧。”
祝清萍衣袖微扬的瞬间,露出了一节手腕,清嘉无意扫见,面色遽然一变,皱眉道:“你……”
祝清萍白皙的手腕上,分明有一道青紫的淤痕。
梦中的情形倏然涌入识海:白发苍苍的老叟,奇形怪状的器具,衣着暴露的少年,饱受折磨的女子……
简直是地狱。
哪怕遭罪的人不是她,清嘉只要稍一想起,都觉得浑身发冷,肌肤上发了一层细栗。
祝满究竟造得什么孽呀!
清嘉情不自禁露出悲悯的眼神,又与祝清萍撞在一处。
祝清萍心底心里异样,狠狠一颤,涌起了羞愤、悲哀、憎恨的情绪,混杂在一处,酿成了陈厚的苦:祝清嘉,祝清嘉是什么意思?她为何会用那种眼神?她知道了什么?
她忙将手上伤痕盖好,却越想越觉得羞耻,仿佛脸皮被清嘉扒了下来,又被狠狠踩在地上。
当下再坐不住,恼羞成怒地噌然起身,踩着一地的破碎瓷片,怒冲冲地指着清嘉:“贱人!你看什么看,我要将你眼睛剜下来!”
她眸中拱着火,没有一丝理智,清许与她座位稍近,忙站起来,伸手去扯她衣袖,扬声道:“祝清萍——你发什么疯——”
那“疯”字才落下,清许便被祝清萍撞开去,地下又泥泞了一片茶渍,他脚下一滑,便甩开好远去,撞在桌椅上,发出叮叮咣咣的巨响。
祝清萍眼底发红,冲至清嘉身前时,被宋星然捏住脖子,整个人提在半空中,她眸中露出惊慌的情绪,双足在空中颤抖踢动,惊狂地低吼:“放开我!你放开我!”
清嘉瞧祝清萍神色,似是陷入魔障,忙道:“夫君,将她放下!”
宋星然眉头深深皱起,扭头深深凝了一眼清嘉,虽不大情愿,还是狠狠一甩,将祝清萍松开。
纠缠之中,祝清萍那狐皮围脖松开,坠在地上,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便毫无遮掩地坦露在众人面前。
深浅不一,粗细不同,布满在祝清萍纤细的脖子上,最显的一道,还泛着红肿,隐约可见干涸的血渍,十分狰狞。
祝清萍低吼一声悲鸣,她双眸通红,眼泪滚了出来,恍若是从心底呕出来,泣血一般,额角青筋都迸出,双手发颤,哆哆嗦嗦地将围脖缠了回取,堪堪将那些狰狞的痕迹掩盖。
清嘉瞧得心里难受,摇了摇头,神思都恍惚:“爹,我不大舒服,先回了。”
这话说出时,她才发现自己一把嗓音又干又涩。
祝满神色讷讷,他捏着衣角愣在原地,没想闹成这副场面,眼神复杂。
对女儿,他确实不上心。
但早年,张家还能提携他时,为了讨好张兰修,他其实对祝清萍宽纵了许多年,便是装模作样的疼爱,日久经年,也养出了几分真感情。
只是他终究是个心冷自私之人,女儿与经济仕途相比,那点微末的父女之情随时都能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