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戏精夫人(125)
清嘉的指法疏而劲,音响便清亮柔和,如见江风习习,归舟远去的静谧情状。
在乱哄哄的包厢内悠扬传开,连低声吵嘴的孟君皓夫妇都愣了,安静听起曲来。
孙文茵心中更是难受。
只见孟君皓被清嘉吸引,眼神直勾勾的,神思恍惚。
原来叫清嘉弹琵琶,是想折辱清嘉,提醒她与那舞乐歌姬也无甚差别,但清嘉落落大方,琴音又优美婉转,一派名家风范,竟是大出风头。
孙文茵满肚子怨气发不出去,狠狠在孟君皓手上一拧,见他疼得龇牙咧嘴,眼神总算投向自己,才气鼓鼓道:“罗敷有夫,你莫不要脸面。”
孟君皓将手臂扯回,脸色冷得如同腊月坚冰:“娶你,虽受了胁迫,但既已成婚,我便会尊你敬你,你若再三胡来,休怪我无情。”
孙文茵气得眼冒金星,身子晃了晃,却只低声吼了句:“你!”
此时,徐缓的乐声渐歇,清嘉十指按在琴弦上,歪头冲宋星然眨了眨眼,调皮地笑了。
她杏眼乌浓,似似新月弯弯翘起,别有一股恬净之媚,瞧得宋星然一股痒意直从心头透到骨头缝。
他伸手来牵清嘉,清嘉却瞪他一眼,水汪汪的眼神飞向身后,示意:那还有人呢。
宋星然泄了口气,扫兴,真是扫兴。
只好乖乖又落席坐下。
清嘉见兄嫂二人脸色不虞,深觉今夜实在没必要继续,正思忖着就此别过,眼神却扫到屋角静静侍立的花娘。
这花娘穿着织金裙衫,长长的拖尾,闪着高调的光,她约莫三十来岁,一看便是资格老、地位高。
不知对王家姐姐,有无印象。
清嘉想着,来都来了,也无妨一问,便招手唤她上前,含笑道:“姐姐,在兰香班呆了多少年岁呀?”
她口气娇憨,眉眼弯弯,叫人见之生喜,并无半点高高在上之态,吴花娘愣了一瞬,才答:“大约二十来年。”
吴花娘是进来收拾残局的,很有职业素养,她堆着笑:“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又夸道:“姑娘一手琵琶甚妙,叫人回味无穷。”
清嘉有意与吴花娘攀谈,又道:“碧带河最不缺便是舞乐之声,我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此言差矣。”吴花娘摇了摇头,神色极认真的:“这东西,最讲究一个悟性灵性,我有个小姐妹,来兰香班时,是五律不通的一张白纸,但老人一教,便显出了不同,就是通身灵气,旁人都没有的。后来,也是因为弹得一手好琵琶,被个官老爷买走了。”
清嘉忙问:“官老爷?可是扬州的老爷么?”
吴花娘嗐了声,以为清嘉在八卦,只挤着眼睛道:“不是咱们这儿的。”她顿了顿,抬着眼睛回忆片刻,才说:“好似,是徐州来的。”
她凝神,皱着眉盯了清嘉片刻,缓缓道:“说来冒犯,我那小姐妹……生得倒与你有些许相似。”
这并不是什么好话,花娘忙解释:“只一双眼罢了。”
吴花娘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耳坠上,嵌了一双曜石,便是夜里也璀璨无比,一看便是富贵滋养出来的美人儿。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生得是不如你美的,她那颗泪痣,从来显得无辜可怜,不似你,明丽妩媚,是截然不同两种命数。
清嘉虽不知吴花娘所想,但一颗心也骤然紧绷。
她似乎问对人了。
再追问时,花娘只摇头叹息:“此后,我与她便断了联系。”
清嘉只好讪讪闭嘴。
闲话至此,清嘉也觉得不必继续,便索性与孟君皓夫妇道别。
离开时,还觉得有道锋利的眼神剜在身后。
二人上了马车,清嘉才双手环在宋星然脖子上撒娇:“夫君气度非凡,一定不会与表嫂一般见识。”
清嘉一顶高帽子哐当罩他头上,宋星然轻嗤,捏了捏她白腻的面颊:“若我非要呢?”
清嘉愣了愣,连手臂都僵硬,在思考如何措辞。
宋星然眉心紧皱着,垂下眼睑,认真道:“你与你家表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回想孙文茵的举动,无脑、粗鲁、少礼,充满敌意全不是一个嫂子该对妹妹有的态度。
孙文茵为何会这样,必然是知道孟君皓与清嘉的过往。
宋星然确然感受到,这兄妹二人关系很好,虽然已各自婚嫁,尘埃已定,但往事是他无法把握的,所以他才心烦气闷。
清嘉从前,言之凿凿地地说自小钦慕他,他从来深信不疑。
清嘉也为了救他,险些丧命,这些都做不了假,但宋星然心中就是不舒服,他总觉得眼前蒙了一层雾,清嘉就被雾霭沉沉包裹着,他看不真切。
宋星然神色堪称温柔,眼角眉梢都有落寞萧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