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80)
她还在妄图与他谈论什么感情,期待他爱她。
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会爱她,她的母亲一心只有父亲,即便是她告诉了母亲妾室孙氏另有所图,母亲还是义无反顾地去赴约,她说她相信父亲不会如此待她。
她宁肯去相信一个朝三暮四变了心的男人,都不愿相信她这个亲女儿。
结果是什么呢?她苦苦哀求,母亲还是去别院赴约,结果被她亲眼看见母亲被孙氏用绳子勒死推进了井里。
孙知许胆子那么大,光天化日敢杀丞相府夫人,能是谁授的意?
母亲葬礼前夜,一病不起的文雪音被送去香山寺,美名其曰养病修行,可文雪音知道,他们不要她了而已。
孙氏很快被抬为正室,还怀着胎,等孩子生下来,那些人才是一家人,她算什么呢?
后来又说是要与敬亲王联姻,他们才好似突然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文家来接文雪音回府的当夜,敬亲王就暴毙了。
听说是死在青楼的床上,敬亲王年事已高,还不知节俭,暴毙是迟早的事。
无人深究。
只是文雪音那好似死了多年的父亲突然良心发作,自打将她接入府中后便是极尽善待,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就连她扇文妙儿巴掌,他也顶多只是训斥她几句。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真心悔过的慈父,直到孙知许连着给她下毒,她病得毫无征兆,如抽丝一般,文卓竟不觉得蹊跷。
直至巫蛊一事,文雪音方知,孙知许给她下毒,文卓一直是知道的。
知道,且默许了。
好似他那廉价恶心的愧意就因为这么几年的厚待而消散了。
文雪音笑了一声,文府的下人说她命真是好,被老爷捧在心尖上宠,可是外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文家有这么一个女儿。
他们只知道文家唯一的女儿是文妙儿,等他日又要和什么亲王郡王的联姻,她就是那个文妙儿。
“夫人!”被谴走的秋棠急急赶来,她方才看见将军脸色十分阴沉地离去了,想便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入府这么久,便是上回将军回来问罪时,他的脸色都没有这般差过。
文雪音迟缓地转过身,将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于秋棠身上,她道:“宁徽说,要与我和离。”
秋棠面色一白。
“宁徽选择了他们,秋棠,我好似从一开始就错了,宁徽和别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不要我。”
第43章
入夜已深, 饶是秋棠已催促过三四回了,文雪音仍是坐在桌旁一动不动,好似是被抽了魂一般, 她好像只余一具空壳,连眼神里的光也黯然了。
秋棠叹了声气,也不知从何去劝, 只能在旁守着。
她心里知道,此番是夫人过于偏激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段感情,却没有其他的牵绊呢?
可夫人生来便是父母亲缘浅薄, 又被扔在香山寺多年,身边更没什么朋友, 她自己没有的东西,自然无法与别人感同身受。
文雪音偏激得很,只觉得人这辈子只能有一段感情,旁的都是不重要的,否则她的母亲为何会因为选择了和父亲的感情而舍弃与她的母女之情呢?
俨然是因为在母亲眼里, 母女之情不重要。
他的父亲选择了孙知许,便纵容孙氏杀了她的母亲, 于文卓看来,与江袖的结发夫妻之情也不重要。
不重要, 便是可以毁掉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失神地坐着, 再一次望着院子里,白日的狼藉已被下人收拾干净, 开始慢慢地想, 她觉得宁徽重要, 于是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可宁徽却选择了别人,宁徽觉得不重要的人是她。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她们母女被人遗弃,总是不重要的那个。
“秋棠,你说宁徽究竟是觉得阿秀重要,还是潘明义重要呢?”她轻声问。
秋棠唇瓣抿得发白,她答不上这话来,只好再次劝道:“天色不早了,夫人快些休息罢,身子要紧呐。”
可文雪音好似没听见一般,她反复想着今日宁徽的种种反应与举动,然后忽然了然地一笑:“啊,他定是觉得阿秀重要。”
今日宁徽是知道了她将阿秀关起来,才说她心如蛇蝎,才抛下她走了。
他究竟是更喜欢女人一些的,是吗?
沉默许久,文雪音忽然道:“秋棠,文卓是不是厌弃孙知许了?”
秋棠一怔,道:“是,老爷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孙氏了。”
“那好。”她眸中终于有了一点精神,道,“去帮余氏一把,这么些年,她被孙知许欺压得也够受了。”
秋棠面色微异,问:“夫人的意思是?”
“丞相府怎么也算是文官之首,怎么能让一个疯女人来管理后宅呢?”文雪音目光淡淡,“这后宅的天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