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2)
刚躺下,意识都开始趋于朦胧了,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高喊:“大姑娘在不在?夫人传话来,说下个月的文会你去不去?”
文雪音蹙了下眉,又被搅扰地清醒了几分,秋棠心中咒骂一声,快步出了屋。
“原来是春禅姑娘。”
门帘被掀起的那一瞬,秋棠面上已换上适宜和气的笑意,“这个月我们姑娘咳疾犯得频繁,便不去了,请春禅姑娘回了夫人的好意。”
春禅也笑:“早知如此,可夫人就是额外惦念,我这便回去了。”
“春禅姑娘慢走。”秋棠点了下头,目中的笑意渐渐地淡了。
回屋里的时候发现文雪音竟还没睡着,轻声道:“婢子给姑娘念会儿书罢?”
文雪音出着神,一时半刻没有应声,秋棠便默声等着。
过了一会儿,文雪音才浅声道:“她刚刚说,文会,是吗?”
秋棠点了点头,“是,就是和夫人办的,年年都有,还不止一回。”
文雪音问:“去年怎么没听说?”
秋棠一愣,低声道:“姑娘忘了?去年京城痘疫,姑娘病了,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好。”
话说得轻巧,可两人心里都清楚,去年那场痘疫,险些要了文雪音的命。
“哦。”文雪音不知思量着什么,轻轻点了下头,缓缓道,“今年,不如去罢。”
“姑娘怎么忽然要去了?”秋棠惊讶,“文会上人多,不知要遇上什么状况呢!而且文会女眷所在的地方与那些男人们离得近,到时候别又冲撞了姑娘!”
文雪音病了许久,一直是秋棠贴身照顾,文雪音病了她比她自个儿还要忧心。
文雪音道:“大夫说,我大约就剩一年可活,忽然想去看看。”
秋棠喉间一哽,鼻尖泛起了酸意,哑声道:“姑娘别听他们胡说,我们姑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不长命的,这本就不是文雪音这辈子念想过的,她有旁的念想在。
“孙知许唤我多回了,这回就去罢。”
秋棠还想再劝,抬眼却见文雪音已然阖了双目,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什么?雪音要去了?”丞相夫人孙知许听见春禅又过来回来,目中的笑意淡也未淡,她正在修剪一朵月季,花瓣雪一般白,一品的仙美人正是绽放的好时候,却被一把锈剪一一剪去了花瓣。
“去了也好,她是该和同龄的孩子们多走动走动,老一个人闷着,对身子也不好。”孙知许说完,回眸道,“去问问成儿和妙儿去不去。”
“是。”春禅领命下去了。
文成是孙知许所出的长子,年正十四,文妙儿是孙知许的女儿,年十六,生得貌甜身软、人比花娇。
孙知许年轻的时候姿色便十分不俗,生出来的女儿自不会差。
文妙儿性子生来活泼,自小跟着孙知许赴过不少宴,得了不少官夫人的喜欢,在京中叫得上名的官宦人家的夫人,几乎只知丞相府文妙儿,不知长女文雪音了。
“什么?你说她也去?”听着春禅过来回话,文妙儿回眸扫了她一眼,道,“那病秧子也不怕被风吹了去?竟也敢跟着出门了?”
春禅觉出文妙儿的不悦,抿唇浅笑,道:“大夫不是说只剩下一年可活了吗,纵是叫她去了又能如何?”
听了这话文妙儿心中才舒服了几分。
文会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七,这种大宴本来是该提前半个月便将请帖送予受邀的各家的,但是吏部尚书家的文会这么些年下来已成了旧例,便只提前了三五日送来。
然而在四月初一,京城各户正在安心等待着文会的到来时,宫里传出一个消息——镇远军要回京了。
这一个消息好似一个震天的惊雷投到了平静无波的深潭之中,几乎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三个月前陇西传来消息,说镇压边陲的镇远军突然断了联系,陛下心急如焚一连派去了三队人马搜寻下落,可皆杳无音信。
所有人都以为朝廷斥巨资豢养的这么一支军队就这么折了,陛下气得大病一场。
可是现在陛下病都好了不知多久,这镇远军竟然又回来了。
政殿之上迎来头回良久的沉默,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一时无措,屡屡望向自己的舅舅文丞相,但是文卓始终阖目不语。
皇帝转了转眼睛,道:“镇远军为朕稳定江山,功不可没,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能怠慢他们,近日谁家设宴?把镇远将军请去府中一聚,也好让将军与诸位大臣多走动走动。”
一时间,数道目光或明显或暗地里,都一一落在了吏部尚书和庸身上。
这......
和庸咬了咬牙,一步上前道:“不妨请将军来老臣家中一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