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费上多少时日的功夫便招满了。
虞瑶执拗,想着机会难得,优先挑选的是家中或贫苦或普通些的小娘子,不少专程冲着瑞王与瑞王妃来又家境不错的被她一一婉拒。招满人,提前找来、负责教习的女夫子便开始授课,一切步入正轨。
虞敏一直陪着虞瑶做这些事情。
当瞧见小娘子们坐在学堂里跟着夫子诵读诗文,听着学堂传出那些稚嫩清脆的声音,她感觉出几许心潮澎湃。
这边厢事事顺心,那边厢也仍在意边关战事。
市井之中即便有传闻,终归不便打听,虞敏将目光投向祁寒川。
虞敏认为,那些事祁寒川必定知晓。
且祁寒川手中的消息应当远远比市井流言要来得准确。
心下打定主意,当真要与祁寒川开这个口,虞敏却发现此事来得有些为难。
虽然认识祁寒川不是一日两日,但他们之间的接触太少,论起关系,比起陌路不过多一层彼此认识罢了。
贸然问起那么重大的事,唯恐太过唐突。
不去问,于她而言,又没有比祁寒川更可靠的消息来源……
踟蹰犹豫之下,虞敏避着姐姐虞瑶,悄悄写了封信,将信写好后,寻得个机会塞给祁寒川。
她在信中反复写明因由,再三郑重强调,若有不便可不予答复。
虞敏把这封信塞给祁寒川是在傍晚。夜里自无见面或交谈的时机,而翌日要出门去书院,祁寒川一如既往跟随保护,虞敏见他面色平静,也拿不准是如何。
未曾想,到得书院,趁着虞瑶去忙别的事情,祁寒川便主动找上她。
却只一句:“陛下无碍,烦请二小姐转告娘娘尽可放心。”
虞敏蹙眉纠结:“倘若……若……”
她话语含含糊糊,不吉利的话不好说出口,支吾半晌问,“祁将军,你也会收到消息吗?”
祁寒川倒也听得明白。
对此,他全无隐瞒告诉虞敏:“不会。”
虞敏愣一愣。
祁寒川道:“任何可能影响士气的消息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流出来的。”
这样的话当得上直白,虞敏自然听懂了。
她恍然醒悟,自己姐姐为何明明担心、关心却不去打听这些消息,原是晓得打听来的,也只会是好消息。
虞敏愣怔出神少倾,垂首对着祁寒川道:“多谢祁将军指点。”
自此便乖乖不再刻意打听这些。
沈碧珠临盆分娩正值盛夏。
庭院花木传来一阵一阵聒噪蝉鸣,搅得思绪难以平静。
王府的丫鬟婆子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楚辰远守在廊下,从晌午一直到傍晚,终于见虞瑶从房间里出来了。
“恭喜王爷,母子平安。”
面有疲惫之色的虞瑶温声对楚辰远道过喜,又说,“碧珠醒着,王爷进去看看她罢。”
楚辰远当即一阵风地进去房间。
房间里面也很快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昭示这个新生儿的健康活力。
虞敏上前来扶在沈碧珠床榻旁守得一整日的虞瑶,确认这边一切无碍后,她送虞瑶回去休息。行至半途,仍忍不住对虞瑶说:“姐姐,陛下凯旋回京了。”
虞瑶偏头看一眼虞敏,她笑一笑问:“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虞敏小声说:“祁将军。”
“既然得胜回朝,陛下应当平安无恙罢?”见虞瑶沉默,虞敏小声问道。
虞瑶又看她一眼却没有只言片语。
两个人无言中回到院子里。
正由流萤陪着在外面玩闹的宁宁和昭儿一路小跑朝她们迎上来。
虞瑶弯腰抱起昭儿,偏头轻声对虞敏道:“敏敏,我想一想,你也想一想,等想清楚了再说。”
话音落下,她一面抱着昭儿,一面牵着宁宁走向廊下。
流萤不知前情,听不大懂虞瑶的话。
她悄声问:“二小姐,小姐刚刚在说什么?”
虞敏看一看眉心微蹙的流萤,轻叹中拧眉道:“姐姐累得一天,我去让人准备热水,再让人送些吃食过来。”没有同流萤解释发生过些什么。
但关于虞瑶口中所谓的“想一想”,虞敏当天夜里便想明白指的是什么。
是让她想清楚是否想回去。
世人眼中,她们姐妹已不在人世,若要回去,势必得避人耳目。或许这没有太大的难处,只须小心谨慎,但回去之后,还能回来吗?倘若回去,要带宁宁和昭儿一起回去吗?正因她姐姐心中诸般顾虑,决定才做得艰难。即便想关心皇帝,也怕会关心不起。
虞敏想到这些,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该多提的。
翌日清早,她顶着眼下两片青黑,颓然去同虞瑶道歉。
虞瑶反而一笑:“也不是你做错什么,怎么闹得你一夜休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