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媚好(125)
“那一年,将我从太液池里救上来的人,是不是你?”
她早就怀疑了,虽然当时几近半死,事后也封存了这段记忆,理所应当地觉着是母亲救了她,所以也没有去仔细回忆,以免触碰结痂的阴影。
当她不再抗拒之后,回忆起当年的种种,母亲和乳娘的衣服似乎都是干的,当时在场的也无旁人,苗璎璎觉得,应该不是母亲下水救起了自己。
是他吧。
始作俑者是他,挽回错误的也是他。
君至臻的身体忽然僵硬,过了一阵儿,才缓缓点头。
就在这个空隙,苗璎璎找准了机会,将他推开了,醉酒的人翻过了身,倒向了里侧,苗璎璎得以脱身。
看着他半合着的眼睛,柔弱的醉态,苗璎璎心肠一软,还是没有立刻逃走,将他的毯子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上。
“以后别喝这么多了,小心被人骗走。”
从今以后,对于太液池那段旧事,苗璎璎不会再有任何芥蒂。
她低下头,在君至臻的下巴上报复地咬了一口,不过没他那么狠,没咬破皮,印儿应该很快便能消了,省得他明日一早起来之后发现马脚。
哼,她苗璎璎就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作者有话说:
好一个秦王小娇夫。
这都不上,苗璎璎你不行!
第58章
枕霞山一年四季不乏香客, 到了花神节,玉京百姓在青庙祭拜花神后, 也往往会转道枕霞山来求一求姻缘。花神在民间保佑姻缘, 不比月下仙人逊色。
花神节这日,不单玉京城中热闹,箫管喧晴,舞袖蔽日, 出城踏青游玩的亦不在少数。
慈航斋这棵姻缘树, 更加是三教九流争相参拜的对象。
林曼娘将自己的姻缘带挂在树梢, 在树下闭目求了片刻, 睁开眼, 笑容微赧地去抱身旁的郎君:“闲哥,我方才求了你仕途顺利,你才刚中进士不久便已是从六品, 冯老他们都夸你青年才俊,其实本不需要我这般多此一举。对了, 等我们成亲之时,便来慈航斋还愿你看可好?”
她在那姻缘带上写的东西,说出去叫一个肉麻, 林曼娘都不敢对阮闲提起,怕他嫌弃自己腹中没有文墨。
她虽是书斋山长的女儿, 可自幼就不喜欢念书, 林曼娘知晓像阮闲他们这样的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喜欢的一定是腹有诗书的人, 就像嘉康公主那样, 她怕自己一张口一提笔就在阮闲面前落了下乘。
可任凭她在身旁说得天花乱坠,笑语盈盈,都始终未能得到回应,林曼娘终于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闲哥?”
见他不答,仰目如痴怔一般望着树冠油绿葱茏的梧叶,落木翩翩,因风飞过山坳,落在他的肩上,他也若无所觉。
“你在想什么?”林曼娘心中突然感到不安起来,“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望着那满树的叶子,阮闲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极尽张扬妩媚的笑脸,灿烂得堪比叶隙间的春光,她坐在丫杈上晃着一双莲足,手里朝他抛一把细碎的落叶,那叶子全打在树下读书的他的脸上,一抬头,那女子便朝他扮鬼脸。
“阮乐天,我们连名字都这么有夫妻相呢!”
那声音清脆,如山石上的泉韵,魔咒般萦绕在他的耳畔。
“闲哥——”
终于,林曼娘“叫醒”了她的“闲哥”,她看到阮闲朝她望了过来,一双眸泠泠清澈,眼中的混沌和茫然还未消散。
林曼娘心神蓦地一紧,“你在想什么?”
阮闲的眼前好像划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穿一身湖蓝广袖道袍,挎着经书,从砌得并不平整的正殿前垂带踏跺上,如烟雾般一晃而散。
是……是幻觉么?
林曼娘久等不到阮闲回应,着急了起来:“闲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阮闲终于得以回笼意识,他垂眉,看向面前的曼娘:“何出此言?”
林曼娘委屈不已:“我知晓,这桩婚事是爹爹为我们定下的,本不是你自己的意愿,现如今……你只是可怜我罢了。闲哥,你若如此不情愿,我定不会教你为难,我可以收拾东西,即刻回寿阳。”
她动不动便说要回寿阳,每当如此,阮闲总会无奈地拉住她的手:“曼娘,你父亲已经与世长辞,家中只有你一人,你回寿阳去作甚么?”
林曼娘这回甩脱了他的手:“从跟我来这儿,你就心神不宁,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难道你心中还喜欢……”
阮闲皱眉:“喜欢什么?”
林曼娘自知失言,既已成功挽回了阮闲的负疚,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再去想那个公主,她就没有必要再在阮闲面前对嘉康公主不依不饶,省得他被迫想起那个女人,又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