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公子分明比娘们还娘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好端端的一个男子汉居然捧着一封信哭成这副模样,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瞧不起。
赵肃最恼有人在他面前哭,旁人看到眼泪会心软,他见了眼泪变相动拳头,但凡他教训过的那些人有哪个没哭过,知晓他脾性的又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哭。
赵肃心肠冷硬,而叶瑞宁哭起来,倒让他无端气燥烦闷。
“哥哥,宁宁好想你呜呜呜呜……”
“哥哥什么时候才过来接宁宁回家呜呜呜呜……”
“够了。”
赵肃冷声呵斥,灼灼的目光教叶瑞宁停止抽噎,他抹了抹眼角和鼻子挂的泪水,模样惨兮兮的,少了往日的跋扈骄纵,跟个受到多大委屈似的可怜小东西。
赵肃盯着叶瑞宁鼻子下挂的鼻涕泡,训斥的话落在嘴边,眉毛刚皱起,就见叶小公子默默转身,回到屋里去寻了个角落的位置。
叶小公子拖了张小凳子,坐在角落里边捧着信边抽泣,赵肃耳力极好,以致于从他出门到办好事回来,那呜呜的抽噎总在他耳边萦绕,盘旋不去。
他环起胸烦躁地在院里踱步,待那阵细弱的抽噎彻底散走,才如一只暴躁的野-兽踏进屋,眼睛锁在叶小公子身上。
光线有几许黯淡,叶瑞宁抱着他的信趴在角落,想是哭累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落下,磕到门板前,赵肃横手一挡,薅起他的脑门一弹。
“哎哟。”
叶瑞宁哭出一双兔子眼,兔子眼狠狠瞪向赵肃,嗓音沙哑,吼时更稚气:“你又打我!赵肃你个混蛋,等我哥哥来了,一定让他叫你好看。”
赵肃嘴角扯了扯:“你信不信,再敢多哭一声,我让叶家的人过来后看不到你。”
叶瑞宁:“……”
“害怕了?”赵肃俯下头,掌心重重□□叶瑞宁的后脑,“怕就给我闭嘴。”
无人知晓,叶小公子能从朗朗晴天哭到暮色渐起,落霞的光芒把整座灵河村染成醉红,赵肃得出门赶鹅,出去前特意将不情愿顶着一双肿眼睛的小公子拎出门,美名其曰分工干活。
“本公子不要去赶鹅。你走开!”
“呵,不去也得去。”
河畔沿边,一群接一群的大白鹅在水岸两侧的湿地上啄食,赵肃折起一条木杆扔给叶小公子,叶瑞宁手忙脚乱地接过,傻愣着问道:“那么多的鹅,哪些是你的呀?”
一只鹅赶到叶瑞宁脚底下伸长脖颈一啄,他慌叫着躲到赵肃身后:“它要咬我。”
“嗤,一只鹅都怕成这样?”
让赵肃这莽夫平白多出一次嘲笑地机会,叶瑞宁死要面子,嘴硬道:“你别小看本公子,不就是赶鹅。”
叶小公子前十余年生活在叶家为他打造的金窝银窝,府门外的地方都不曾细看,农家里的东西是他这辈更不曾看到过的,赵肃让他赶鹅,开始小公子还不甘不愿,赶到日落,单纯的心性一起,红肿的兔子眼眯成一条缝,只余欢喜,玩得不亦乐乎。
“赵肃赵肃,它不敢来啄我了。”
“赵肃赵肃,你怎么赶得比我还快,不要都把鹅全赶走了呀。”
叶小公子的脚丫子和小腿肚全是泥巴,若在府内,哥哥绝不允许他弄那么脏。日落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依依不舍地和赵肃回农舍,约是夜色清寂,他看着头顶上的苍穹,少年心思极易忧愁,欢乐随风消去,趁着夜色思念家里的亲人。
“赵肃,你明日替本公子送封信出去,我要给哥哥和爹写信。”
“驿站村里没有,要出城,还需车马费。”
叶瑞宁瞪人:“本公子的钱都给你了!”
赵肃笑一声,反问:“这世上有几个人嫌钱多的?”
赵肃不过闲来无趣,难得逗弄逗弄叶小公子,岂料小公子根本逗弄不得,把他的话当了真,怒骂时都染着几分委屈的音腔。
“我哥哥等着我回信,你敢不听本公子的话?!”
“赵肃你真是个粗莽人,我恨你,恨你。”
叶小公子手脚并用往赵肃身上招呼,拳打脚踢的力道于赵肃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实在不耐烦,把叶瑞宁从背后扯下:“一个男人比娘们还能哭,哭一天还没哭够?”
昏暗下叶瑞宁两只眼睛瞪得忽亮:“你、你又叫本公子娘们!”
“比娘们能哭难哄,不是女人是什么。”
“赵肃!本公子就算是娘们,也绝不会看上你这种莽夫!”
叶瑞宁气得失去理智踹出一脚,揣完又暗骂赵肃这人比石头还硬,脚都踢疼了。
第9章
“小公子放心,即便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绝不会看上你。”
此话是赵肃当天对叶瑞宁最后的回应,为此叶小公子对此耿耿于怀,心底反复暗骂赵肃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