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一声令下,两面夹击着燕兵,犹豫屠杀朱羊般,耐战的晋军不停收割人头。
“此城已失了,我们撤军!”慕容垂不甘地道。
一夜苦战,至天晓方停战。
慕容垂带着残军弃城撤退,陆恒这边也是伤亡无数。
“都进城吧。”陆恒一声令下,声音沙哑。一夜苦战,他手臂被箭头划了一道,右腿也中了剑。脸庞都凝结起了血块,也不知是谁的。
雪下得愈大,飘零落在尸骸上,血冷得更快了些。杀卒二万,血丹野。边庭流血成海水,古来白骨无人收。
林青衣和别的谋士军师,进城一道在安抚百姓,算清伤亡之数,做着善后之事。
“将军,城中无粮可用了。”
虽然料到了,但陆恒仍有些失望,也只能道:“看来要等江左运粮了。”
“我们的粮草还只够一个半月了,若还是无粮,怕千辛万苦把城夺来了,也守不住啊。”
“江左会运粮的。”陆恒骑在马上,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块,淡淡地道。抬眸四望,哪怕是沙场再熟悉不过的死别,也依旧能教人怵目惊心。
一股低落的气息蔓延,顺着冰雪冷冷地冻住心脏,麻木了唇角的表情。
总爱絮叨的虎彪将军胸口中了箭,救不回来了。曾取笑过谢幼安的偏将军,喜爱炊饭的千夫长,和众多无名无姓的士卒,俱留着了此处,葬身沙场。
此时方知生女好——男郎战死只能随着百草枯,也无人扶棺相送。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路难行(待修)
“回来了?”陆恒看着满身血迹的谢景恒,道:“差一点,便赶不上了。”
谢景恒下马,行了一礼道,“请将军处罚。”
“你赶上了即可,此战是你的功劳。”
预测到的雪和火攻的弊端,用熟悉此城的密道,甚至连慕容燕会将预备粮,藏到西南方向的故垒。然这般神算,依旧要无数尸体来铺垫。
“将军为何能知道此城密道?”
这密道不但简陋,看样子年代久矣,绝不是这些年建成的。陆恒没道理知道的如此详细。
“我父从前是偏将军,便是死在这里,在这所城下中了箭。”陆恒没什么表情,目光望着远处,道:“他死前给了我一张牛皮地图,标记了这暗道。”
彼时陆恒还没到弱冠之年,拿着父亲托付的地图,便冥冥之中预感不妙。
结果那天,城池久攻不下,又有箭羽朝着谢幼安的父亲射来。陆恒之父以身挡箭,救了谢将军的性命。
之后谢幼安的父亲以玉佩相赠,把陆恒带在身边提携。而那张牛皮地图上标注的暗道,也不知他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将军也算代尊君报了仇,完成了遗愿。”他很明显知道不少,谢景恒当下肃然道:“这下徐州、兖州重又归晋,尊君泉下有知,自当欣慰。”
陆恒颔首,叹道:“希望如此吧。”
行路难,没想到过城更难。
虽已到了庐陵,但谢幼安还是没能一路顺行。越往南走,风拂面而来都要湿润的多,细雨纷纷。
“女郎,没有船队肯载我们,说近日去往建康城,都要限行。”甘棠打探完情况,告诉谢幼安道:“大抵轮到我们,要三日之后了。”
“在外行商还真是不易呢。”谢幼安叹了句。昔日只要挂上族徽,再怎么限行排查,守城的士卒都格外好说话。
一辆士族的牛车,到哪儿都不会被轻易拦下。而商队却恰恰相反,守城士卒最多拦下的便是这些商贾,进城要限制,连离开也要阻拦。
“子缓郎君去商议了,然前面的商队好像不肯让。”
“这真是上天都不忍见我被罚,”谢幼安笑了笑道,“在燕国尚畅通无阻,一到晋朝便寸步难行啊。”
甘棠嘟哝了句,“据说又在像子缓郎君要金。这些人真贪心,若我们真是商人,这般剥削岂非血本无归了。”
这几日所见所闻,让甘棠知晓了百家生活之艰难,士族的一顶漆纱笼冠帽,就够五口之家温饱一月了。庶族生存之艰难,也难怪有才之士难出寒门。
“左右今天是走不了,下去逛逛吧。”
庐陵算是很富庶的地方,靠近水的村庄,能看到迎风飘动的彩旗。江南的冬日并不苍凉,没有北方那下不完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昨天通宵打游戏一觉醒来就这点了……
唯有以死谢罪了!!
☆、忆往昔
谢幼安微微挪动膝盖,心里想着,幼时无论怎么胡闹,哪怕将蚂蚱扔到叔父头发里,可都没有沦落到如此下场。
年岁渐长,犯的错也跟着长了。
漆黑一片里,谢幼安默默跪着,想了许多幼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