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273)
“正是。”
天子便轻叹道:“朕倒是听杨戎时常感慨,有父如此,其女应也卓然,叫太子哪日来请安时,将那女史一并带来。”
王内官笑应,看他又提步回去案上批阅,低劝了几句无果,只好叫人煮了一炉养生汤药来。
却说刘峤与谢昭仪离开紫宸殿后,谢昭仪便是满眼的心疼,“说来可恨,那什么方先生,偏偏被钿儿跟楚九娘给撞见了,他若是……”
“母妃,我并没有叫方晏去行此事。”
谢昭仪愕然,她本以为,方晏是受了刘峤的指使,才有如此举动,如此看来,竟还是他人手笔?
“那……难道是太子自己演的一出贼喊捉贼?方先生竟是投了他?可他人在东宫,他老师也在,……”
“母妃,方先生脸上那张面具,早在长生观中便已被人揭去,他如今在我府中,已是另一番面貌,是有人,戴着他先前那张面具行事罢了。”
谢昭仪理了理才算明白,想起是楚姜与刘钿一同撞见,怀疑道:“莫非是,太子叫人前去取药之时,暗中交代了楚九娘?不然怎会如此巧合?”
刘峤眸光有些幽暗,记起方晏说过,楚姜知晓他身份,他被困长生观,是她使计,他被揭穿伪装,也是她,此次有一个顶着他面具散播谣言的人,还是被她撞破。
若一次,或是巧合,可这几桩迭次而来的,无一不是针对自己,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谢昭仪观他沉默姿态,又是长叹,携着他走在静默无人的宫道上,墙角几栏红花,被她翠烟衫子盖过,残落几许红,“峤儿,连太子也不曾如愿娶到楚赢,不过一个楚九娘,总是得不到的,碍了大事,又何妨顾忌。你父皇疼她不假,这疼爱,却不过是因为她父亲与舅舅罢了,杨大将军,对你也是疼爱的,这疼爱却非血缘,只是他认为你优秀卓然,甚至超过了那一位,这样的疼爱,比血缘还要紧密可靠……”
刘峤扶着她,渐也轻笑起来,“母妃说笑了,我对楚九娘,不过记着几分她少时巧合相助的恩情,哪有什么舍不舍得,杨大将军人品贵重,可不会偏向于谁。”
一语将毕,正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刘钿,她一看到兄长完好无损,便哭着扑了上来,让谢昭仪与刘峤好一番安慰。
待至刘峤回府之时,向下人询问起方晏的去向,府中却无一人知情,他心中稍有不安,去到他住处查看,推门便见满室空荡,只有一张草席落在地板上,上面遗留了一张纸条。
一位幕僚急忙殷勤捡起来,“方某无能,见权贵而生惧,长安不敢再居,谢殿下容留之恩。”
他面色顿时便阴沉下来,又有一位幕僚惊问:“不是要报仇?人跑了他要如何报仇?”
“莫不是东宫细作,潜伏在殿下身边?”
“大有可能……”
刘峤未理会几人议论,知道楚姜设计陷害他时的恼恨,不及此时他心中怒火的一半,他咬牙切齿地在屋中巡视了一圈,而他身后幕僚还毫无眼色,甚且啧啧叹了起来,“真是蝗虫过境,连床帐都要卷走。”
刘峤怒火更甚,“谢倓,去他宅邸找人。”
“殿下,这里且空荡至此,怕是那宅邸,早已没了人影……”谢倓看他目光阴鸷,吞下了为未出口的那半句,立即领命出去,其余幕僚顿时也噤若寒蝉。
却见他看向原本摆了一张紫檀青玉榻的地方,那里还残留了一片碎玉,几位幕僚跟着看过去,都面面相觑,心道这方先生行事,实在不地道,原先梁王为表礼待,予他用处的器具,尽是珍惜,未想真是……真是贼不走空。
几人看着那张草席,乃至看出了些许被卷折的痕迹,想必若不是带不走,这草席也留不下来了。
那张被幕僚们惋惜的紫檀青玉榻,上面正躺着一个少年郎君,正听他对着院中人道:“廉叔,这榻睡着真是舒服,将来我戚三郎娶妻了,就把这榻当作聘礼去。”
第121章 见吴厝
时催日月动,长安县令眼看着十日之期越来越近,已是急得夜不成眠,尤其是此时,太学试舞弊一案已有侦破之相,更叫他焦急不已,虽从东宫近卫那里知道了那令牌是一名卫兵不慎丢失,却实在寻不到端绪。
距离期限还剩三日时,他与手下谋士终于想出了一条计策,便将吴厝请来了府衙之中。
吴厝一听他们竟是妄图收买自己胡乱指认个凶手,当即冷笑一声,县令一看行不通,顿时就凄惨地哭叫起来,想着此生仕途大约是要断送于此了。
吴厝听他提到太学试舞弊案,好奇问道:“敢问府君,那案子可是有端倪了?”
县令本就因他不肯配合怀着怨怼,也不愿好好答他,阴阳怪气道:“若是两桩案子一同胶着,本府倒不必如此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