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93)
她收回目光, 很自然地被他拥着捧着:“殿下, 我睡不着。”
廊外风急雨骤, 清冽的水汽中杂着沁骨的寒,在午夜时分肆无忌惮地侵袭与肆虐。
素蕊果然有先见之明, 近乎是比着才开春时的程度给她添衣,连绒帽都翻了出来。
顾宴容似乎对她这顶绒帽格外感兴趣一些, 纵容她坐在怀里, 一手把弄着她的下颌, 看绒帽下生得很圆的一双眼。
谢青绾仍旧难受, 似乎午间发起的高烧仍旧没有退下去。
她觉得脑袋昏胀又沉重, 有些支撑不住地栽到他肩上去,绒帽也被蹭得歪歪扭扭。
下一瞬男人便探过手来, 将偏歪的绒帽扶正。
好像的确是感兴趣。
谢青绾烧还未退,因着穿得十二分厚实严密, 倒不觉得冷。
雨幕接天, 水汽润泽, 暴雨夜充斥着的冷与潮仿佛驱散了一些体内积蓄的病燥和郁气。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不知是不是才饮过一盏温热蜜水的缘故,分明仍在病中,开口时嗓音却润而清亮,于无尽雨声间清晰可辨。
她很自然地讲述:“我幼时, 每日都要戴着这样一顶绒帽入眠, 入夏时热起来, 便换作更薄一些的棉绸质地。”
吹了风要病, 没有掖好被角拢紧床幔要病,就连偶尔贪嘴多吃了一块点心都要因为脾胃虚弱病上一病。
又时值镇国公府变动,便愈加难捱几分。
檐外潺潺雨声没有绝断,甚至因着倏忽而起的疾风卷进廊下来,碎星一样扑在她颈侧裸露的肌肤上。
谢青绾顿时一激灵。
她体温正高,穿衣时自己温凉的手碰到都要被激得战栗,何况是这样寒凉的雨。
顾宴容终于伸手环住她。
他将那点微末的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拥着她站起身来。
谢青绾第一反应却是以为他仍要赶她回去睡,有些可怜地揪住他腰间的衣料。
她贴在男人胸膛间,蹙着眉尖仰头望向他。
那盏仍旧搁置在栏台上的孤灯被疾风吹得明灭,照得她眼底碎光跟着摇曳。
谢青绾像是畏寒一样又往他怀里埋一埋:“一个人睡很冷的。”
勾着缠着也要他陪。
顾宴容缄默立在原地,没有回应。
空寂的雨声和此刻死寂无言的气氛令谢青绾逐渐紧张起来。
环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上移。
他俯身时仿佛那身黑雾都破开一条裂痕,使得谢青绾得以真实不虚地听到他如初的嗓音。
顾宴容吻了吻她的鼻尖:“怎么这么黏人,绾绾。”
谢青绾呆了呆,缓缓红了耳尖。
这一病便是三日,苏大夫开的方子喝到了最后一帖,这场不止不休的暴雨才终于有了点晴霁的苗头。
外头雨很小,是可以撑伞去花园散步的程度。
康乐去了寒林寺祈福还未归程,谢青绾便更少出门,书房中那几本杂书都要被她读遍了。
今日小雨,却有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递了拜帖。
她的二姐姐,谢绮玉。
她的生娘死于难产,自幼被抱到谢青绾的母亲江氏膝下抚养。
谢绮玉年长谢青绾四岁有余,是看着她一碗接一碗苦药灌着长大的。
谢青绾至今仍旧记得她嫌弃的神色与口吻:“倘若这般养着都难以成活,便真是没出息的草包了。”
她底子差,极幼时果真有几次三番便要捱不过去,江氏连同谢老夫人为此心力交瘁,常常掩泪。
甚么“难以成活”这样的话,阖府上下没人敢提,唯独谢绮玉肆无忌惮。
谢青绾不喜欢“没出息的草包”这样的称呼,连带着便觉得说出这话的二姐姐也是与她不对付的。
可二姐姐也养在母亲膝下,是要与她日夜相伴、避无可避的。
年纪很小的谢青绾曾为此很是苦恼了一阵。
她十一岁,二姐姐便将满十六,嫁入青梅竹马的丰家。
此后便少见。
谢青绾看着拜帖上“闻王妃久恙不愈,妾日夜挂肚牵肠,忧心惴惴、良苦难安……”,难得呆了呆,拿给素蕊来看。
连素蕊也看愣了。
“日夜挂肚牵肠。”
“忧心惴惴。”
“良苦难安。”
谢青绾问:“阿蕊,寻常的探病拜帖是这样写的么?”
素蕊无奈笑着,摇一摇头:“二小姐虽心高气盛,打心底里,却其实是疼您的。”
谢青绾吩咐道:“知会赵大管事,今日亲眷来访,设宴蟾圆堂。”
素蕊福身领了命,才要出去,忽然听到她声音很轻地补充:“阿蕊,我知道的。”
顾宴容连日来似乎格外忙碌一些,常常是天不亮便要入宫,又在皇宫下钥时分打马赶回王府来。
今日午膳,原以为又要一个人用,却谁知多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